酷暑煎熬,仅有的一点食欲丧失怠尽。一连几天晚上都胃痛得直做恶梦。思来想去,忽然想起一样小时候最爱吃的番茄面汤。
这番茄面汤非常容易做,新鲜番茄和面粉,就够了。先煮开水,水里事先放上姜片。水开后把切好的番茄放进去,番茄我喜欢切成细细薄片,而不是粗大块状。
趁着煮番茄汤的功夫,面粉加水,筷子搅,直搅拌成半湿半干的糊状,然后,揪成一小块一小块面疙瘩,投入翻腾的热汤里,继续放一些调料:白菜丝、虾皮、鱼露、麻油……最重要的,别忘了放盐。没盐,什么也不好吃。
红红浓浓香香甜甜一大锅番茄面汤,我几乎可以听到舌头上的味蕾在欢呼。一口气吃了好几碗,撑得一身大汗。晚上,胃也不疼了,梦也安宁了。
听母亲常说,三十年前,我们一家人随军暂住江西南昌,那时,我还在母亲的肚子里待产。六月底,酷热,怀孕地母亲天天如蒸桑拿,苦盼着我快快出生。那时家里也清贫,市场上最便宜的菜竟然是番茄。江西的番茄又大又红又甜,二分钱一斤,既当水果又当蔬菜,天天吃。难怪姐姐常说我的皮肤好,是因为母亲怀孕时吃的番茄多,她的皮肤黑是因为母亲怀她住在东北,豆酱吃多的缘故。
想来也颇有些道理,那个时候,母亲确实经常煮这种美味简易的番茄面汤。她还跟别的主妇学习番茄酱。将熟透的番茄用开水烫一下,仔细地剥掉皮,把烂熟番茄剁碎碾成酱,灌入洗净的罐头玻璃瓶里,什么调料都不用放,只需把瓶子塞满,不能漏气。这样的家制番茄酱常常一做就是十来瓶。
到了冬天,菜蔬稀贵时,这些番茄酱就成了一家人重要的维生素补充剂。高梁面和成糊状,揪成小疙瘩,在开水中煮熟,捞出后拌上自制番茄酱,酸甜开胃,极好吃。我从未出世开始吃这番茄面疙瘩汤,直吃到五岁,离开江西。来到广东粤北后,番茄成了贵菜,便很少再吃番茄面汤。再后来,生活好了,母亲整天想吃的是饺子,哪里还记着煮番茄面汤。因为过多地饺子令人生厌,我还跟她吵了顿。一吵才知,母亲早知我想吃番茄面汤,可是,她却极不喜欢番茄味,说是怀我时吃番茄吃伤了。
记得一部日剧《料理仙姬》里老板娘阿仙说:“人对童年的味道是有很深记忆的,记忆的命令通过舌尖执行,一直伴着人成长。”在漫长岁月中,有时大脑会暂时忘记味道,但你的舌尖不会。味蕾一旦触到那个熟悉的滋味,记忆刹那间被唤醒。一切久远的温馨景象扑面而来,生命中的珍藏被神秘打开,喜悦之情油然而升。那属于你,也只有你才明白的味道,任是山珍海味也不能取代的顽固记忆。
当我胃疼如绞时,还好,舌尖的记忆拯救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科学技术日新月异,人,不停地为衣食住行天天忙碌,一切都不同于三十年前,但胃却仍惦念着三十年前的饮食,它提醒你,让你记起你是谁。三十年后,那一锅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番茄面疙瘩汤,让我记平凡生活中许多可爱的小幸福。
参考资料:作者清歌淡酒 新浪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