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印章款识中的技法论

如题所述

印章款识最早是为了记录印章建造的时候与出处。曲到文人参与篆刻,印章不但正在本体上变得加倍艺术化,其款识的内容与情势也丰硕起来。明清印章款识中具有丰硕的第一手文献材料,而今朝对其存眷的水平还远远不敷,特别是从印章款识文献角度动身研讨篆刻技法的功效鲜见。即使是触及到印章款识的技法文章,也仅仅范围于印章款识刻造的刀法,并未触及印章款识的文献意义。如韩笑《切刀法与浙派篆刻精力研讨》仅谈及“浙派”切刀,其他方面未见触及;茅旭文《篆刻刀法琐谈》阐发了各类刀法与治印进程,虽谈及了印章款识,但只先容了印章款识刻造的刀法;方旭《篆刻常识与技法》等仅是关于篆刻常识的先容与阐发,对印章款识文献的研讨未有触及。本文不揣浅薄,测验考试以明清印章款识文献为切进点来研讨篆刻技法,梳理出刀法论、仿效论、字法论、章法论四年夜技法论线索。

从王冕发明花乳石及文人介入篆刻起头,刀法就成了篆刻研讨的一个重点。曲至明朝中晚期,印论中才呈现了关于刀法的摸索。最早的刀法论见于明周应愿《印说》:“一刀往,又一刀往,谓之复刀。刀放平,若贴地以覆,谓之覆刀。一刀往,一刀来,既来去来,谓之反刀。疾送若飞鸟,谓之飞刀。不疾不徐,欲抛还置,将放更留,谓之挫刀。刀锋向双方相摩荡,如负芒刺,谓之刺刀。既印以后,或中肥边瘦,或上短下长,或左垂右起,润色均匀,谓之补刀。连往取势,平贴取式,速飞取情,缓朝上进步意,来往取韵,摩荡取锋。起要下落,伏要涵蓄,补要小巧,住要遒劲。”其将运刀法回为复刀、覆刀、反刀、飞刀、挫刀、刺刀、补刀等品种。明朝墨简正在《印经》中就有关于刀法主要性的阐述:“刀法也者,以是传笔法也。刀法浑融,无迹可寻,神品也;有笔无刀,妙品也;有刀无笔,能品也;词讼以外而有别趣,逸品也。”那段对刀法的推重成为明清篆刻刀法实际的岑岭。正在明清印章款识中也有浩繁关于篆刻刀法的记叙,那些记叙是篆刻家正在完成印章创做后第一时候的亲身创做感触与心得,年夜都实在地反应了篆刻家的艺术主张与艺术看法,是以款识中的刀法文献可托度是很高的。

如丁敬正在所刻“抱经堂印”款识中云:“抱经堂仆人强记敏学,不愧堂名者,非以本姓故事做雅称罢了,老汉为仿汉人切玉重其学也,砚林翁记。”“切刀法”与汉朝“切玉法”略同,“切玉法”是因为玉石硬度较年夜,略偏偏横向用力的冲刀法难以正在玉石上刻出篆刻所需求的线条,以是改用近乎高低用力的切刀,以此来刻玉石。厥后将切刀用于篆刻并做为单一创做手腕且蔚然成风的即是“浙派”,“浙派”用切刀法增强了印章线条的神韵,加强了印章的金石气。那看似是胜利的缔造,从篆刻艺术的成长演化进程来看,那也是一种寻求立异、自主气概的无法之举。

又如黄牧甫“阳湖许镛”白文印款识所刊:“一刀成一笔,古所谓单刀法也,古人效之者甚多,可不雅者殊可贵,近见赵撝叔手造一石,天趣自流而不进于呆板,虽非平生所好,今忽为撝叔动,偶一效之,振老夏句如,癸未荷花生日,牧甫志于羊石。”

单刀,古谓“一刀成一笔”。固然,关于单刀较早利用应逃溯到汉朝将军章,汉朝将军印年夜部门为单刀急就,具有极强的艺术传染力。明末何震取法于此,并饮誉四野。黄士陵见赵之谦所做单刀印,天趣活动,怅然效仿一枚。单刀对应的是双刀,双刀所刻就的线条整饬、浑融,单刀刻就的线条活泼,浑厚,具有较强的不成控性。从文人篆刻起头首要的篆刻潮水就是“双刀刻一线”,单刀成线的篆刻技法很年夜水平上改动了印人的审美委靡。晚世齐白石专注于单刀的应用,并建立了本身的“齐派”篆刻艺术。明清印章款识中关于刀法的阐述另有良多,除间接阐释刀法道理和刀法寻求以外,也有良多是关于篆刻刀法与书法笔法干系的阐述,此不赘述。

仿效,即对一种气概的仿照。其是自力于刀法、字法、章法以外的一种技法,并具有极强的综合性与特别性。篆刻家的效仿有对现代印章气概的效仿,亦有对晚世印人的效仿。效仿现代印章气概的印人良多,诸如丁敬、黄易等都有比力胜利的仿效做品,黄易“得安闲禅”一印款识刻有:“汉印有隶意,故气韵活泼,小松仿其法。”

汉印用摹印篆,多用隶书法,黄易仿效汉印参用隶书的方式停止篆刻创做,这类对某一印章气概的周全仿效是明清印人学古创做所习用的伎俩。为了进一步证实上述不雅点,笔者对胡钁的印章停止了统计。胡钁,字匊邻,晚清篆刻家。正在今朝所收胡钁的篆刻附带款识的三百七十八方做品中,其仿效做品数目之多使人受惊(见下表):

由统计可知,正在今朝所见的胡钁有款识可查的篆刻做品中,仿效做品约占其做品总数的百分之四十,那是明白表白其仿功效意的,其另有年夜量做品气概近于古印,但没有标出明白的仿效认识,以此足见胡钁之于仿效的必定。正在表中,胡钁年夜量的仿效做品集合正在秦汉古印,对其晚世人的仿效亦有八方,多仿蒋山堂的白文印。

关于清朝印人仿效同期间印人的记录,正在黄士陵的“逸休堂”印款识中亦有记录:“久不仿完白隐士印章,三十年前日习之,今梢志矣,士陵。”完白隐士邓石如与黄士陵皆为晚清篆刻四年夜家之一,此“逸休堂”是黄士陵仿效邓石如印章气概的做品,惜印款识无年号可考,以是对款识中所言“三十年前日习之”的时候没法肯定,但那也足以证实黄士陵晚年对邓石如印章的倾慕。黄士陵八九岁即操刀习印,未及弱冠便成名乡里,依此时候算来,从邓石如归天(一八〇五年)到黄士陵成名(一八六九年弱冠),时代约六十年的时候,黄士陵对邓石如篆刻做品的进修与仿效时隔邓氏约六十年,那能够定性为同期间印人之间的仿效。

笔墨颠末几千年的流变衍生出很多异形写法,如汉朝许慎所著《说文解字》一书共收录近一万字,而到清朝康熙朝时所编《康熙字典》就已收录汉字四万七千余字,笔墨正在增添的进程中,此中的讹变没法制止,一些笔墨也有能够缺掉篆法。印人对印章所用笔墨的精确性相称正视,偶然印人会按照印章的需求正在印章所用篆字中应用通假字。正在印人所刻印章款识中亦有对此的阐述,诚如黄牧甫正在其所刻“伯銮”印边款中云:“《石鼓》第四,潘释文云:人君搭车,四马镳以銮铃,象鸾声,经传多做‘鸾’,《鼓》文做‘銮’,古二字通用。己丑十仲春,牧父并记。”黄牧甫对“銮”字的出处表述详实,并申明“銮”字与“鸾”字正在现代是可通用的笔墨。故其正在印章中将此二字停止互用。

又如黄牧甫“绍宪”印边款云:“许氏说古文‘绍’从‘邵’,古陶器文正如斯。戊子夏,牧父记。”许慎正在《说文解字》中对“绍”字的诠释是与“邵”字意不异。对此黄牧甫从古陶器笔墨上获得证明,并正在印章中对此字加以假借应用。

再如赵之谦所刻“谦”一字印的边款中提到对唐朝篆书中通假字的利用题目:“少温谦卦,假借兼字,兹用其法。”少温乃李阳冰的字,《谦卦》是李阳冰所书篆书碑刻。此中篆书“谦”字被假借为“兼”字,赵之谦将其字的从处及正在印章中的应用都正在款识中表述出来。因而可知印人正在通假字的应用上长短常遍及和普遍的。应用通假字能够增添印章篆法的丰硕性,经由过程通假字的互用能够更加公道与便利地处置印章的章法等题目。

篆刻艺术正在复古思潮的影响下,吸收了很多无益的元素,印人们正在印章字法上对现代印章、器物与碑版等物上的笔墨,和对同期间的印人篆法等都停止了应用。正在明清期间,印人所刻款识中有年夜量的内容是对其印章笔墨的利用题目停止的申明。正在黄牧甫所刻“伯严”印章边款中有言:“缪篆分韵有陈严印,严篆从之,牧甫做。”

《缪篆分韵》一书乃桂馥所编的集古缪篆的东西书。书中收录有“陈严印”中的“严”字,而“陈严印”是古印。黄牧甫正在刻“伯严”一印时则间接将此字停止应用。

明清印人正在印章中对现代碑刻中篆字的应用是普遍的。汉人所用缪篆是小篆与隶书的连系体,汉朝篆书碑刻或篆书碑额的笔墨年夜都用隶法写小篆,所用笔墨有相通的地方,就为字法的鉴戒上供给了根据。

如赵之谦所刻“墨志复字子泽之印信”印的款识中云:“生向指天发神谶碑,问摹印家能夺胎者几人,未之告也。做此稍用其意,实禅国山碑法也。甲子仲春,无闷。”赵之谦正在印款中提到此印篆法乃学《天发神谶碑》之意,然稍用其法,则成《禅国山碑》之意。《天发神谶碑》与《禅国山碑》都是汉末三国期间的碑刻,其篆书气概都秉承汉朝以隶写篆之法。然其正在所刻“星遹手疏”印款识中也提到对《天发神谶碑》篆法的应用:“樨循书来。属仿汉印。撝叔刻此。乃类吴纪功碑。负负。戊午十一月。”朋友嘱仿汉印,而赵之谦刻完却似《天发神谶碑》篆意。可见赵之谦正在对汉朝碑版笔墨的应用上用力颇多。

诸如赵之谦此类,黄牧甫也喜用汉朝碑刻笔墨进印,正在其所刻“纳粟为官”印款识中说到:“‘官’,篆从《校官碑》额,鞠存师长教师属士陵做。”正在印款中黄牧甫申明了此中“官”字取法《校官碑》碑额笔墨。再如其所刻“砚生”一印的款识中他也提到以《祀三公山碑》笔墨进印。但是,撤除用汉朝碑刻笔墨进印以外,明清印人对《石鼓文》等其他期间的篆书都有所鉴戒,如吴昌硕正在印章“吴人”的款识中说到:“仓石拟石鼓文。”说起对石鼓笔墨法方面的取法题目。

除此以外,印人亦用现代铭文笔墨进印。铭文乃为书刻正在现代器物上的笔墨统称。但是现代器物品种繁多,所刻笔墨亦是气概多样,可赐与印人加倍普遍的取法规模。如吴昌硕也应用古陶器笔墨进印,他正在“昌石”印章款识中就有所言:“古陶器笔墨如是。缶庐记。”然赵之谦亦对现代器物铭文中镜铭笔墨应用颇多,正在其所刻“竟山”印款识中云:“汉镜多借竟字。取其省也。既就简。并恍如象之。撝叔。”将汉镜中“镜”字所假借“竟”字间接取来用到本身的印章当中。正在其款识中对其以镜铭笔墨进印的言语另有良多,正在此纷歧一罗列。

再如吴昌硕所刻“既寿”一印的款识中云:“阁臣仿汉铸印。仿汉专(砖)文。俊卿。”印款中较着申明此印仿汉朝砖文。现代器物铭文上的笔墨对印人们来讲是非常主要的笔墨库。正在那时复古思惟的影响下,取法乎上,才气得乎此中,只要师法前人,才气使其印章古雅。

然亦有印人对同时期的印人印章笔墨停止应用进修,如赵之谦所刻“蕺子”一印的款识中提到对邓石如印章笔墨的进修:“完白隐士为程易柴徵君刻葺郎小印。实斯篆也。为此。蕺子属。撝叔做。”对现代印章及其他古笔墨的鉴戒是那时的年夜潮水,但那时篆刻界一些闻名的篆刻家的印章也有可学的地方,为同期间印人进修古印供给了丰硕的经历。由于那些篆刻家的印章亦是进修古印的成果,只是此中渗入了小我对古印的了解。

章法者,印章之结构也,即运营位置。印章章法是处置字与字之间的照应、赐顾帮衬等干系的方式。是以,疏密、奇正、墨白等皆属章法,乃至印文与边栏、界格的干系亦属章法。印论中最早关于章法的阐述源于吾衍《三十五举》,此中有十二举阐述章法。如:“白文印,皆用汉篆,平朴直曲。字不成圆,纵有斜笔,亦当取巧写过。”“白文印,不成逼边,须当以字中空缺得中处为相往,庶免印出与边相倚偶然思耳。”“凡是印文中有一二字忽有天然空白,不成映带者,听其自空,古印多如斯。”“三字印,右一边一字、左一边两字者,以两字处与一字处相称,不成两字间断,又不成非常相接。”

实正提出“章法”论并加以阐释者是明周应愿,其《印说》云:“委婉绵密,繁则减除,简则添续,末而复始,死而复活,首尾贯穿,无斧凿痕,如元气周流一身者,章法也。”周应愿谓“如元气周流一身者”,指出章法需“贯气”,实为智言。

正在印章款识中也有关于印章章法方面的阐述,诚如吴先声所刻“幼岚”印的款识中就对印章的章法题目停止阐述:“前人做印不求工整,天然成文,疏密巧拙,年夜段都可不雅览。古人自做伶俐,私衷配搭,修理增减,愚昧回旋,尽掉汉人实朴之意。时丁卯中秋前三月,吴先声识。”吴先声正在印款中提到有关印章章法的摆列安插题目,前人不讲究工整、随字赋形,而讲究天然、疏密有致、巧拙相生;又对古人篆刻章法的不尊古法、私衷配搭,对字形随便增减、愚昧盘绕的题目停止了攻讦。从中能够看出吴先声对章法的审美妙——不求工整,讲究天然,疏密巧拙正当度,尽显汉人实朴之意。

正在赵之谦所刻“清河傅氏”印的款识中提出了本身对章法的了解:“冷君造。抚汉人小印,不难于结密,而难于超忽。此做得之。”正在印款中赵之谦提到临摹汉人小印,其坚苦处不正在于印章团体的结密,而正在于印章精力的高逸。赵之谦正在此处提到了印章的一个极高的境地——不正在于形的仿效摹拟,而正在于神的天然高逸。

篆刻艺术是印章笔墨内容、篆刻技法、印章款识与印石的有机同一。印章款识不单具有叙事、抒怀等感化,更主要的是反应出印人的印学思惟。印章款识中的技法论倾泻了印人对篆刻艺术的了解,同时也增进了篆刻艺术的成长。综上所述,明清印章款识文献中的技法论是篆刻艺术中主要的技法指南,分歧期间的印人对技法论的熟悉也有所分歧。整体而言,明清印章款识中技法论的成长是跟着崇古思惟的成长向前推动的,由仿效论与字法论便可看出。刀法论与章法论是为所表达的崇古思惟篆刻艺术所办事的。跟着印章款识文献的发掘与清算,人们对技法论的了解也会加倍深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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