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千军万马，杀到了你的脚下。
而你，依然美梦酣甜。
这一刻，我终于知道，输的是我。
但，死的是你，简。
睁开眼睛看看吧
擦亮的马刀已悬在你的头顶
而斧头就在你的手边，真的不醒来吗？
你终于告别了最后一个美梦。
我还是忍不住好奇，桑菲尔德府的男主人到底喜欢你什么。
喜欢你不爱他的富可敌国？
那除此之外，他又有什么讨你喜欢的呢？
我想，在这间红房子里，我们都会找到答案。
我知道，是红房子成就了你。
还记得小时候被你亲爱的舅妈关进来的感觉吧？
在黑暗里，被恐惧抚摸，被愤怒吞噬，被恨意充盈。
最后，变成人们口中的怪物，
依然害怕吧？还记得你小时候无人问津的哭泣吗？
所以说，要想对抗恐惧，就要变成恐惧本身。
首先，你要学会像恶魔一样笑。
对，就是我，那个愚蠢，卑鄙，狭隘的疯女人。
他们都说我为爱发了疯，要杀掉所有的女人泄恨。
不，我只是要杀掉你。
简
上楼来吧。
看到你泄气的样子，真让人失望啊，简。
我以为罗切斯特爱上的灵魂将是何等强大而骄傲；
我以为你在罗切斯特的身份、财富和地位面前自卑，仅仅是因为爱的太深；
我以为你真的相信，所有人的灵魂在上帝面前是平等的。
可你仅仅看了我一眼，就满脸错愕又自惭形秽，也真是叫我疑惑呢。
你以为我应该是衣衫褴褛披头散发浑身散发恶臭是吗？罗切斯特是这么告诉你的吧？
还是你以为所谓美人，不过也就到你表姐那种程度？
所谓美人，不过都是空洞干枯徒有其表？
看来，你真的没见过世面啊，简。
以为除了罗切斯特，其他男人都是拜倒在你表姐石榴裙下的傻瓜？
如果真是这样，我愿意将西班牙第一美人的名号送给她。
我相信，阿黛尔的母亲，也愿意把第一舞女的名号送给她。
你爱的男人，不仅有巨大的财富，高傲的地位，尊贵的出身。
还有一位倾国倾城的妻子，还有一个绝代舞女留下的女儿。
你爱的男人，是见过世面的呀，简。
你如此自卑，可怎么办呢？
你不用发疯，就有了勇气，这才是罗切斯特爱上你的原因吧，简。
你来找我是印证你的猜测吧。
如此不甘心，真是爱的深沉啊。
是的，你猜的对。
我嫁给罗切斯特，并不是他的父亲联骗了他。
如果他的父亲知道我是个疯子，怎么舍得三万英镑的聘礼？
是罗切斯特，他击败了所有追求者，赢得了我的一切。
他的相貌并不是最英俊的，他的的聘礼也不是最丰厚的，可他做到了，在我最爱慕虚荣的年纪，让我忽略了从小到大被教育的择婿标准，嫁给了他。
而我，在嫁给他之前，没有发疯。
时至今日，我的弟弟也没有发疯。
我的家族，最年轻的一代，只有我疯了，你猜是为什么呢？
你猜，如果你一直被你关在红房子里，你会不会疯呢？
他们说被我这样看着的时候，像是被恶魔直视。
因为只有恶魔才会在杀人之前，笑得动人心魄。
你有没有觉得，我的笑越发迷人了呢？
你还是不相信他不过是个喜新厌旧的多情公子，冒死也要来找我，真的是勇气可嘉。
你想印证，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才让他厌弃至此吧。
你不必害怕，我现在还没疯，我从小就被嬷嬷训练所有的笑容都要足够迷人，确实不好区分哪个是要杀人的征兆。
所以，罗切斯特其实也并不厌弃我，而是厌弃他自己。
他厌弃自己，居然是如此肤浅之人，厌弃自己娶了一个美丽的花瓶。
从我出生开始，我的父亲，英俊潇洒的少年们，风流倜傥的公子们，还有单膝跪地的求婚者，包括你敬爱的罗切斯特，都告诉我，你就做好一个花瓶就好了。
然后等我出嫁以后，我的父亲，兄弟和丈夫争先恐后的抛弃了我。
就好像，这个花瓶不是他们一手打造的。
就好像，我的美未曾带给过他们片刻欢愉、毫无价值。
就好像，我为了保持美丽经受的千锤百炼都是错误的。
听说，你来桑菲尔德府之前经常吃不上饭，而饿晕？
我也是，在奢华的宴会上忍受饥饿，晕倒的时候用嗅盐将自己唤醒，继续保持微笑。
罗切斯特厌弃自己，居然奢求一个花瓶有充实的灵魂。
他知道我没有错，是他错了。
所以他没有赶走我，而是放逐了他自己。
后来他带回了阿黛尔，这个婴儿，直接将我逼疯了。
你，还要嫁给他吗？简。
你问我，为什么还不杀你。
我正在杀你啊，简。
就像罗切斯特杀我一样，一天一天，一点一点，就好像你的生死，与我无关。
你在期盼他来救你。
我也一样。
时间，阅历和痛苦赋予了他灵魂，但是还不够。
他需要你小小身躯里的强大精神，来弥补残缺。
看起来你只是阿黛尔的家庭教师，其实也是他的。
你的存在是对他的救赎，因为爱上了你，他开始接受自己，原谅自己。
当然，这也让他更加以过去的自己为耻。
所以，他告诉你，他只是被骗了，这样他会好受些。
但其实，被骗的是我，和你。
我将他的卧室置于火海，然后敲了你的门，让他欠你救命之恩。
我将梅森刺伤，置他于孤绝之地，让他看到你果断的勇气。
我在你们婚礼时，让你知道他已有妻，让他看到自己自私而懦弱的本性。
都是为了摧毁他这些年建立在谎言上的自信。
让他知道，他和我一样，不过是空有其表罢了。
现在我要将桑菲尔德府和你，都从他身边带走。
让他和我一样，孤独一人，身无分文。
然后成为疯子，成为怪物，为世人所不容。
那时，我们会再一次相爱。
桑菲尔德府已经葬身火海了。
你看这火焰，像不像你积攒多年的怒火？
像不像你在红房子里的幻想的复仇？
你不止一次想过，将你舅妈一家置于熊熊烈火之中吧，简。
你说什么？罗切斯特在冲上阁楼？
你也疯了吧，他不可能知道你在阁楼上，简。
“但他知道你在阁楼上。”
你是说，他是来救我的嘛？
哈哈哈哈哈
我就说，我们会再一次相爱的。
简，你看，他真的是来救我的，他是爱我的。
简，你看，我好看嘛？
“罗切斯特会死的。”
……
不，罗切斯特不能死，他得活着，一无所有的活着。
我放你走，简，告诉他，我不在阁楼上，否则我的军队会杀死他。
你说你看不到军队？
你当然看不到，那是我的军队，他们只效忠于我。
在这世上，只有他们是我的。
在你的世界里，他们叫勇气吧。
走吧，简，再犹豫，罗切斯特将和我一起留下。
我是桑菲尔德府的女主人，我永远不会离开。
而罗切斯特一无所有了，尤其在面对你的时候。
他是你的了，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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