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寻草》自序•(明)谭元春《秋寻草》自序•(明)谭元春
予赴友人孟诞先之约,以有此寻也。是时,秋也,故曰《秋寻》。
夫秋也,草木疏而不积,山川澹而不媚,结束凉而不燥。比之春,如舍佳人而逢高僧于绽衣洗钵也[1]。比之夏,如辞贵游而侣韵士于清泉白石也。比之冬,又如耻孤寒而露英雄于夜雨疏灯也。天以此时新其位置,洗其烦秽,待游人之至。而游人者,不能自清其胸中,以求秋之所在,而动曰:“悲秋”。予尝言宋玉有悲,是以悲秋;后人未尝有悲而悲之,不信胸中而信纸上,予悲夫悲秋者也。
天下山水多矣,老子之身不足以了其半[2],而辄于耳目步履中得一石一湫[3],徘徊难去。入西山恍然,入雷山恍然,入洪山恍然,入九峰山恍然,何恍然之多耶?然则予胸中或本有一“恍然”以来,而山山若遇也。
予乘秋而出,先秋而归。家有五弟,冠者四矣[4],皆能以至性奇情,佐予之所不及。花棚草径、柳堤瓜架之间,亦可乐也。曰“秋寻”者,又以见秋而外,皆家居也。诞先曰:“子家居诗少,秋寻诗多,吾为子刻《秋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