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林小竹 文 / 林徽 ——美好的事物都是有保质期的。 （A） 1. 我从没见过比林小竹走路更快的女生，她总是神情专注一劲向前。常走着走着就把身边的人忘记了。走到老远的地方才突然若有所失的转身，歉意的对别人笑，等着别人跟上来。“林小竹，请试着与我同行。”当林小竹在大街上再次把我落在后面时，我说。 2. “如果你只有三天时间可活了，你会做什么？” “三天啊，当然是睡觉。” “第二天呢？” “睡觉。” “第三天呢？”林小竹不死心的问。 “还是睡觉。” “哼！不理你了！” 我把林小竹成功气走了。我知道她想要什么样的答案，我不肯轻易告诉她，把答案藏在睡觉里。“我要睡觉，因为只有在梦里我才可以整天守着你。”如果林小竹知道这话，肯定会转回拥抱我的吧。 3. “叶林，你伸出手。” “干嘛，又玩什么花样。” “你伸出手就知道了嘛。” 我漫不经心的伸出手掌。 “先看你的掌心，然后看手背。” 我白痴一样看完掌心，再习惯性的弯曲手指看到手指背面。 “噢。”林小竹有点失望的样子。 我本没兴趣问为什么，见她那样子，随口问：“怎么啦。” “根据测试结果，你是个花心的人。” “切，这怎么能信，不能信的。” 林小竹还是一幅挺郁闷的样子。 “宝贝，别信这没科学依据的东西啦。” 林小竹有点惊喜又有点疑虑的问：“你说谁是你的宝贝？” 女人总是这样，喜欢一遍又一遍的验证你的话，似乎你肯定的再说一次可信度就能增加n个百分点。可是，男人心里是怎么想得，只有天知，他知。林小竹啊林小竹，你怎么也犯那些笨女人的错误呢。我不想再答，只是摸摸她的头发，扶正她的眼镜，笑笑：孩子。 4. “叶林，如果我们吵架了，赌气了。你要来找我，我会等你三天的。” “噢。” 心里不以为然，我知道她对我的极深依恋。也许正是明白她的依恋让我有些肆无忌惮的认为：林小竹，永远不会离开我。“叶林，我生气后会躲在透明的盒子里，因为我怕你找不到我。” 林小竹拉着我的手，有些顽皮的踏梧桐树叶，弄得沙沙作响。 林小竹走路的习惯是走在别人的左边，与一般人相反。 林小竹手腕上有个小月亮，要是别人问起，她会很高兴的介绍她手上许多形状奇怪伤疤的来历。我微笑起来。 林小竹不肯让别人挽她，因为她怕痒。她的腰肢是她的致命伤。不，也许不止腰，反正林小竹不肯让别人轻易碰她，即使亲密如我。我默默的想。 “叶林！”林小竹甩开我的手，“你到底有没听我说话！”怒气冲冲的样子。 “有，我在想你透明的盒子是什么，会藏在哪里。” “噢，笨蛋猜不出了吧。嘿嘿，看到这些梧桐树没，她们就是我透明的盒子。`叶林，如果真的哪天我生你的气了，你一定要到有梧桐树的地方找我。请你一定不要把我弄丢了。” 女孩子就是很好哄。我有些漫不经心的听着，这些假设怎么可能成立呢。我知道林小竹不会离开我，即使世界末日了，她也会在我身边。 5. “我很想让一些人走进我心里，但是不行，总觉得别人很远。” “那么我走进你心里了么？我是否可以让你不孤单不寂寞呢？”林小竹问。 “噢。”我笑而不答。 “噢代表什么？说我做得还不够？嗯，我要更努力。”林小竹的神情让我想到赤名莉香，在这一刻她们犹如同一人。我心里是那样欢喜着小竹对我的坚持。 “越是努力越是远啊。”口中却这样说。 “啊！”林小竹呆住了，再也不说话。 其实，我不是说她。她不用努力已经住在我心里了。我不想解释，小竹，有一天会明白的… 6. 我做了一个梦，很深刻，很清晰，让我忍不住想写下它。我在纸上写道：“我紧紧拥着她，下颚抵在她的头上。拥着她，仿佛拥出了一个天堂。早晨的阳光如此美好，让她整个人罩在柔和的光晕中，那么纯洁。我可以看到她唇角小小的绒毛，那么可爱。 我们顺着两条平行的路往前走，渐渐走出一条三角形的河。水蔓延在青草路上。‘你会为了爱，一直走下去么，走到山穷水尽么？’她笑着问我，眼睛像两弯月亮。我在河对岸还她一笑，折头往回走。她楞了一会，也往回走。我在心里暗笑，她肯定以为我后悔了，这个笨蛋肯定不知道我是想走到原点，陪她在一条路上走下去。涛生云灭，桃李春风我们一起；山穷水尽，柳暗花明我们也一起。我等在原点想给她个惊喜，可是原点的地方我找不到她了。一路风雨，那最初的梦想，最想去的地方，半路怎会遗忘。” “林小竹，你在梦中去了哪呢，你不可以让我找不到你。即使梦中也不可以。”这句话我在口中念了两次，没有写在纸上。这是我第一次在我与林小竹共有的日记本上写字。 7. 后面的几天，我为工作忙得要死，很拼命。但我隐约觉得林小竹变得不快乐，也许是我陪她的时间太少了，我猜测。忙完这一阵就好。还是我那个睡觉的答案好啊，在梦里我可以整日陪她。我说： “林小竹，怎么劲是傻呼呼的样子，来，笑一个，快乐点。” “快乐不快乐，就像掌心掌背间，靠得太近，懒得思量了。”林小竹说。 “叶林，你陪我去划船好不好？” “不好，我现在工作忙，你给个理由先。” “我想有多些关于你的记忆。” “傻瓜，我们不要记忆，我们要现在。” “叶林，我们去教堂好不好？” “不好，给你说服我的理由先。” “我想有多些关于你的现在。” “为什么要信上帝，不信任我呢。” “叶林，你去球场打球运动一下吧，我给你加油。” “叶林，我们去公园。” “叶林，我们……” 理由：林小竹没有理由。 那天，林小竹似乎想尽花样想让我放下工作来陪她。这小妮子又神经西西了，不理她，过两天就好了。工作，睡觉。我想。 果然，第二天，从不下厨做饭的林小竹竟然为我做了一桌丰盛的菜。我仔细过滤了一下，没找到任何有绝对纪念价值日子的线索。又神经西西了，我想。 “林小竹，你的厨艺还大有潜力可挖。” “是嘛，你就装作好吃的样子多吃一些。” “噢。”我隐匿锋芒的间接打击，林小竹竟然听而不闻，化为无形，还变得如此温柔。大出我意料之外。有进步。一感动不由得多扒拉几口菜。 “林小竹，我给你面子多吃几口菜，你不用感动得掉眼泪吧。” “可恶。”林小竹背转身真的在抹眼泪，随后又笑了。 那天，我心情很好，调侃她很久，但没陪她做她想做的事。她也没提。也许她忘了吧，或者只是想让我陪她。 我吃了三天林小竹做的饭。满意得一塌糊涂，暗思量，这样过一辈子真得挺幸福。 可是，第四天，林小竹丢了。 （B） 1. 叶林，我对你是那样熟悉，可是为什么我怎么努力也走不近你呢。 叶林，你的心里住着谁呢，我可以走进你的心里么？ 2. 叶林，我问你爱情，友情，亲情在你生命中哪个最重要。 你说，都重要。就像写字，每个都另起一行，排在最前面。 噢。我说。在你面前我使用最多的就是噢。你可知道，每当我噢时，我都忍下许多话没说。 3. 叶林，今天我们在街上走，我走得很快，又把你弄丢了。我突然很害怕，我怕有一天我们弄丢了对方再也找不到了，无论怎样努力。只是你不会努力的吧。只有我很辛苦很努力的找你。可是我的辛苦与努力你都看不见，或者不在意。 我很怕别人碰触我的身体，我很怕痒。可是，为了不弄丢你，我强忍着自己的不适，挽起你的胳膊。像个连环锁，我笑。这回，除非你存心放手，否则，我们会永远锁着对方。现在我终于习惯挽着你走路，走得久了，就有了这辈子要这么走下去的感觉，我真是这么以为。 4. 叶林，天很蓝，一直处于静止的状态。无声，屏息。一只鸟就可以划破整个天空的宁静。天把心蓝得很高很畅。渐渐的起风了，白云随着风的节奏摇曳，这回它们不像棉花糖了，而是风姿绰约的女子。你信么，天也在看人呢，回首白云低啊。 余光中先生说：“美，总是令人分心的。”是的，我分心了，我很挂念你。看到美好的事物，我真想你总是与我并肩而立。或者我们可以把对方装进彼此的口袋，带着对方走这个世界的角落。叶林，你知道天空为什么这么蓝吗？这天空就是答案。 5. 叶林，我捧回一盆水仙，清澈的水，清澈的石，清澈的花。我喜欢水仙淡淡清澈的美丽，那种时刻，我知道生命除了外表的喧闹与不安之外，在内里还有一种恬静与慎重的成长。我与你相处就是这样的感觉啊。但我为何总是生出时日无多的惶恐呢。 6. 叶林，我问生命里只剩三天可活你会做什么。你说：睡觉，睡觉，还是睡觉。我的心变得很凉。你就不能全心的想念我一天么，你就不会想和我在一起么。 7. 叶林，你的宝贝是谁？我是你的宝贝么？你没有回答我。你骗骗我也好啊。那些自欺欺人的幸福会让我快乐得笑到手心里。后来我骂自己：林小竹啊，你怎可以问这样的问题呢，你的矜持，你的骄傲去哪了？ 当一个人真切的爱一个人时，就没有了矜持与骄傲，尽管我从未说过爱你。 8. 叶林，如果我们吵架了，我等你三天。因为我生你的气最多三天。三天后，若你没找我，我也没消气，我就会从你的世界中消失。叶林，我是认真的，你却漫不经心。叶林，你似乎永远不明白，任何美好的事物都是有保质期的。过了保质期，就不会存在。 9. 叶林，你给了我温暖，给了我快乐，给了我许多说不出的惆怅与担心。你唯一没有给我的是安全感，或者安全感不是任何别人所能给的。但，我真得觉得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无一日不好。 10. 叶林，我多想每天少喜欢你一些啊。可是，爱是一种劫难，让人有一种心甘情愿的慷慨。 11. 叶林，我就像有线的风筝，不管飞得再远，我仍把线交你手中，希望你能看得见。在你需要时，我一定会在。可是，我需要你时，你在哪里呢，你只会说‘给个理由先’，你只会在你想出现时出现。真糟糕，我怎么在计较价值呢。不能计较，否则就不能坚持纯粹的喜欢你了。 12. 叶林，我读到了你心中的她。这是你第一次在我们的日记本上写字。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从不解释，从不对我多言语，你的漫不经心，你的不应答，都有了答案。“最初的梦想，最初的人，最想去的地方，半路怎会遗忘。” 我们都希望向幸福靠拢，离温暖更近。我们没有谁错啊，又何必苛责。我用尽所有的努力，可是我还是不能在你的心里住家。以前我以为它很空很大，一定能让我进去。我现在才知道三个人的家会挤到窒息。 叶林，你知道么，我眼看着我们的幸福掉进了太平洋，它快要淹死了。你却让我笑，让我快乐点。除非我真的无心无肺了，否则怎可以快乐的笑。 什么都不用问了。我伤心难过，你是知道的，否则不会让我快乐点。可是我在我的透明盒子里等你等了三个晚上啊，你没有来找我。 叶林，你真的用心读了我写给你的字么？ 掌心掌外，心中怀想，意念之间，全且无计，不如缄默。 我以为即使世界末日了，我也不会离开你。原来，我高估了自己，我怎能忍受你在身边却不爱我。恋她，恋她，恋她…有人说，这个世界上我可以与别人分享任何东西，惟有两种不可以，牙刷与爱情。ta是对的。 叶林，我爱你。第一次，也最后一次对你说这样的话。 可是，亲爱的，再见了。 我是第一次读这些林小竹的这些字，看得我掉了眼泪。这是我们共有的日记本。那个我只写过一篇日记的日记本。林小竹在买它的那天对我说：“我们不吵架，不用言语互相伤害。话语是用来相互温暖，相互爱的。所有的不快，争执，所有的难题，我们都坦诚写在日记本上，给对方自由，空间，也给对方解释的权利，理性的思考。”可是，我总习惯把字敲在电脑里，忘记了在那日记本上写字，更忘记了去读林小竹的字。林小竹，对不起。 （C） 林小竹真的走了。我跑遍了这个城市里她所有的透明盒子也没找到她。 林小竹说给我三天时间。 林小竹说所有的美好事物都有保质期。 林小竹说…… 林小竹的话我都记得。 可是，林小竹，还没到世界末日，你怎可以离开呢。我的许多话都没来得及告诉你。 这个城市的角落撒进阳光的影子，遥遥的，有了温暖的幻觉。伸出手臂想真实拥抱才发现空空如也。没有林小竹在身边，一切都空空如也。原来深种依恋的人是我。我却任性粗心的用自己的方式去喜欢她，是我弄丢了林小竹。 我在寻找林小竹。你见过林小竹么？或者，请别弄丢了你的林小竹，美好的事物都是有保质期的，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如果你爱。 林小竹，林小竹，林小竹，林小竹……我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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