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舜仁简历

曾经担任士林官邸侍卫长

  应舜仁:我是那个屋檐下,走廊下面,只看到这个里边的副官他们很匆匆忙忙,一个上上下下,上上下下。孝武、孝勇也是上上下下,很紧张的样子。结果在那边我听到楼上第一声有哭的声音,那时候哭的声音,夫人的声音,夫人哭的,夫人一哭,我也很惊慌,怎么夫人会哭,就是这样子。接下来就经国先生,救救我阿爹,救救我阿爹。那不对,那老先生一定不好了。

  应舜仁:接下来就是一阵大雷雨,明明月亮很大的,月光很亮的,下雨,怎么一个雷雨下来不止,倾倒一样,很大的。结果我一身衣服都一下湿了。

  串场1:

  1975年4月5日,清明节的午夜时分,89岁的蒋介石在台北士林官邸去世。应舜仁回忆说,那一天晚上,当他听到楼上传来的宋美龄和蒋经国的哭声,他自己浑身颤抖,无所适从。那时候,应舜仁随侍蒋介石的身边,已将近30年。他后来写文章记述了这一晚的经历,名叫《最难忘的一夜》。

  从南京,到溪口,再到台北,蒋介石当政,下野,又再次上台,那些年里,应舜仁都在蒋介石的左右。今天,应舜仁先生将为我们讲述,蒋介石在台湾的那些往事。

  解说:应舜仁在蒋介石夫妇的身边工作了38个年头。抗战胜利之后,应舜仁成为南京总统府里仪仗队的一员。每一天,应舜仁和战友们立正、敬礼,目送蒋介石的车队缓缓开过。那时候,蒋介石的警卫人员分为外勤部队和内勤部队。身穿军装的应舜仁属于外勤部队,也被叫做军衣部队。直到8年之后的1954年1月,在台北,应舜仁终于脱下军装,成为蒋介石身边的一名便衣侍卫,而他也第一次有了和蒋介石单独谈话的机会。

  应舜仁:便衣呢,那时候蒋公(蒋介石)见,他要见的,便衣的人到侍卫室的人员都要自己曾是见过的。他从“总统府”见我,他问我,问得很详细,你家里哪里,你家里几个人,你有没有看书怎么样。老先生他最主要一双眼睛很厉害,眼睛看起就是,这个好像很有精神的样子,所以使人家很敬畏的味道,就是这样子。

  应舜仁:他(蒋介石)就很注重你的应对讲话,语气方面,他看你一个人的仪表,表情。那么就很多人讲的,说老先生会看相,这个不是看相,不是这样。他经过千千万万多少的人,见过的场面见过的人,有很多人。他能察言观色,一看就可以了解这个人厚道不厚道,有没有嬉皮笑脸的那种,看他有没有奸诈的样子。开口几句话一讲,等你几句话一讲他心理上就可以了解你的一半了。

  解说:应舜仁记得,蒋介石当时用红铅笔在自己的名字上打了一个勾。一周之后,他就正式调任侍卫工作。应舜仁是浙江人,他说,蒋介石身边的侍卫,原本几乎是清一色的浙江籍,但是到台湾之后,随着新老交替,侍卫当中也有了一些来自不同地区的人员。而蒋介石本人浓重的浙江口音,就成了“新科”侍卫的难题。应舜仁说,作为一名侍卫,“听话”是最基本的要求。“听话”不仅是要懂得蒋介石的口音,更是要懂得百分之百地服从。

  应舜仁:有时候你这听话,结果副官如果给他辩一句,这个东西已经没有了,他(蒋介石)就发脾气了,强辩,强辩。

  强辩。

  应舜仁:你对我,佣人,不应该在我主人面前强辩,强辩理由。结果山东武官听到了,“枪毙”,发抖发慌了,怎么枪毙。结果副官讲,我像你这样子“枪毙”,我十几次都要枪毙掉了。

  串场2:

  郝柏村曾经担任台湾的“参谋总长”、“行政院长”。他在军队的经历,源于蒋介石、蒋经国父子对他的器重。郝柏村是江苏盐城人,到台湾之前,他只是军中的一名营长;到台湾之后,郝柏村逐渐受到了蒋介石父子的赏识。1958年金门炮战的时候,他已经是驻守小金门的炮兵师长。1965年,因为一项特殊的任命,郝柏村来到了台北士林官邸,蒋介石的身边。

  解说:1965年,当时46岁的郝柏村成为了蒋介石身边的第一位非浙江籍的中将侍卫长。郝柏村说,侍卫长并不是侍卫,他既是蒋介石的军事秘书,又要负责蒋介石和家人的安全保卫,此外,他还是士林官邸的“大总管”。郝柏村之所以获得重用,他自己认为,除了能力之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在军中的背景单纯,不属于任何一个派系。

  郝柏村:选我做侍卫长,这个当然我想,他有培养我的意思。因为过去侍卫长一般都是浙江人,第二点,过去侍卫长很少带兵官的,没有什么当过师长、军长来当侍卫长,我这是个,我也不是浙江人,同时我是师长、军长带兵官。

  所以那个时候您就上任的时候,自己感觉到就是这是一个重大的、很大的一个转变。

  郝柏村:这个是重大的转变,怎么讲呢?这个成败,人家说“伴君如伴虎”,你跟他旁边做得好了,当然你就,他可以让你,那做不好了,那马上就要,就要下台了,以后就没有,所以我做得很好。所以老“总统”(蒋介石)他蛮欢喜我的。

  解说:郝柏村说,自己被任命为侍卫长,这是蒋介石和儿子蒋经国共同作出的决定。如此重大的任命,其他高官不会也不能插手。

  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台湾,蒋经国必将成为蒋介石的接班人,这早已是公开的秘密。蒋经国执掌党权,控制情治单位,并且逐渐参与军事和行政权力。他不仅是蒋介石的长子,也是蒋介石最信任的人。

  在您看来,他们的关系。

  郝柏村:他们关系很好,但是作风并不一样。

  怎么不同?

  郝柏村:老“总统”(蒋介石)是非常严肃的人,威严得很,给人看来,这个是。经国先生(蒋经国)是很随和,很亲民的人,他见到人就握手。老“总统”差不多,中国人同他握手的恐怕很少,他只有接待外宾客人才握手。

  您握过吗,您跟握手吗?

  郝柏村:没有,没有,没有握过手。

  这么长时间?

  郝柏村:没有,没有握过手。

  他不喜欢跟人握手?

  郝柏村:但他见了外宾,外国客人,他都自动伸出手。因为他见了中国国内的人,都是“部下”,他是“元首”,他不伸手,别人也不敢去握手,他没有。经国先生他是不管,他主动地把手伸过去,这个就不一样。

  郝柏村:比方他(蒋介石)同经国先生(蒋经国)商量问题,他们坐车出去,在车上谈,因为他那个车子前面有玻璃挡着的,坐在前面的,听不到的,那么他们两个人谈。那么他们两个人谈。这是一个,包括蒋夫人(宋美龄)有什么事情,真正要谈的,他们到车上去谈话,那是最保密的地方,因为。

  你坐在前面?

  郝柏村:他有个座乘侍卫官,我是车子跟在后面,我的车子跟在后面。

  解说:蒋纬国是蒋介石的次子,坊间盛传蒋纬国实际是蒋介石的养子,亲生父亲则是国民党元老戴季陶。蒋经国儿时是在生母,也就是蒋介石的第一任妻子毛福梅的身边;蒋纬国则是由蒋介石的第二任妻子姚怡诚一手带大。

  在应舜仁看来,蒋纬国和哥哥蒋经国之间,的确存在着一些差异。

  应舜仁:经国先生(蒋经国)跟纬国先生(蒋纬国),老先生(蒋介石)是有差别,是有差别。两个人的思想稍微有点不同,一个是德国教育,一个是苏俄教育,苏俄的教育就偏向于有一种阴性的那个,刑暴管制的那个。那么德国教育呢,是服从,非常服从别人,也很开朗,很开朗,做事情。

  解说:对于自己的两个儿子,蒋介石曾经说过“经儿可教,纬儿可爱”,但是与蒋经国不同,蒋纬国从来没有真正地进入权力核心。

  应舜仁:几天他(蒋纬国)这个没有看老先生(蒋介石)了,他跑到官邸看老先生,意思是陪陪老先生散散步。有一次纬国先生他就是在后面跟到,比我们侍卫人员后面跟到,老先生,我们是侍卫人员,纬国先生在后面,结果呢,老先生旁边蒋孝武、蒋孝勇那边他就在讲,叔叔来了。老先生回头一看,看老先生,纬国先生,三五步就跑上去,马上就看到,阿爹你好,就是这样子的了。

  应舜仁:老先生(蒋介石)问,你这两天干什么,就是这样子,他说我到南部看演习,看演习了,那么演习好不好?纬国先生(蒋纬国)这个人肚子直肚肠的,我说不好。不好,老先生就那个了,怎么不好?为什么不好?他说这个演习都是假的。怎么假了?他说我看到美国人他们演习,今天部队抽出来马上就去演习,我也是部队演习,军、师、团、营,早几个礼拜以前,天天在那边演习了。老先生就不高兴,就不高兴,不高兴了。这个就,如果今天是经国先生(蒋经国),你最近干什么,我看演习,演习好不好?就这样子了,阿爹,效果好,哪里好?怎么样好怎么样好怎么样好,老人就喜欢听好的。

  解说:1969年夏天,蒋介石和宋美龄一起坐车兜风,在阳明山遭遇车祸。

  应舜仁:当时先生(蒋介石)就是,就是流鼻血,牙齿也流血,那么夫人(宋美龄)脚这边都流血了,坐那车子上,都流血了。

  解说:虽然伤势并不严重,但那时的蒋介石毕竟已经82岁。此后,蒋介石的健康状态每况愈下,他曾经对自己的副手严家淦说,这场车祸,至少让他自己少活十年。然而祸不单行,两年后的1971年秋天,蒋介石的身体情况又发生了问题。

  应舜仁:因为老先生(蒋介石)他经常便秘。以前医官,有医官的嘛,医官用甘油,有种甘油放肛门,就通大便。那天没有医官,就叫一个姓钱的,金钱的钱,钱副官,钱如标,那天他当班。老先生(蒋介石)便秘,他上厕所,他后面跟去,跟去便秘,叫他拿甘油射进去。那么这个讲起来也是难怪他,为什么,他不是医务人员嘛,一个粗手嘛,一个副官嘛,一挤进去,大便就流了血一样,他有点慌慌,老先生(蒋介石)他就骂了,混帐的东西,混帐的东西,你再换一个,这个不行了,再换一个甘油再挤,他给他一骂他就紧张了,拼命挤,一挤以后,出血了,出血以后呢,就是接着发烧,下午就发烧了。

  解说:当天蒋介石高烧不退,医生诊断后确定伤口发炎,为此蒋介石不得不卧床一个多月。

  应舜仁:这个副官,姓钱的钱副官,他当天是做了工作以后,他就是下午的休假,到高雄去玩去了,第二天回来我老远,我那个窗子,我当班在楼上,我老远都看到他晃晃回来了,我说这个阿弟要倒霉了,要倒霉了,老先生(蒋介石)骂了。但是我这个话他跟我打招呼我不敢讲。结果就讲(蒋介石)叫侍卫长,那时候孔令晟侍卫长,要他关起来,那么当时孔先生很不错,交情也很好,他也很爱护部下,他就顶下来了。老先生那边,送到陆军监狱,那么孔先生一想,他也很机警,他说不对,你送到陆军监狱,送到外边去关,到底这个人什么罪名,什么东西,要有个证明,陆军监狱。他脑筋一动,他说报告,他说这个关到我们士林官邸,他说士林官邸就是军衣部队,军衣警卫队有个禁闭室,禁闭室,可以一个房间,可以关那边。好,他就同意,当时下午就派人,这个钱副官就特别就交给警卫队,就叫关那边。结果不料一关四年多。到什么时候?到老先生过世以后,64年以后给他放出来,

  串场3:

  应舜仁讲过一个故事。那是1971年10月25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恢复在联合国的合法席位,台湾则被逐出了联合国。当蒋介石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应舜仁远远地看到蒋介石把帽子摔在了地上。过了一会儿,在蒋介石身旁的另一个侍卫走到应舜仁的身边,惊慌失措地说,“总统”流泪了,他流泪了……

  应舜仁:从那个车祸以后,以及那个一次出血,肛门出血,就两次这个事情以后,就对他自己也感觉有很大的影响,他那时候就病症,心脏来讲有好好坏坏,好好坏坏,有时候我们经常看到那个心电图,跳跳跳,一下子又平平平,又不跳了,等一下又跳了,就是这样子,这个就是到了晚期,就经常发现这个事情。

  解说:从1972年开始,蒋介石有3年多的时间几乎都是在病床上度过的。原来身体条件好的时候,蒋介石很喜欢在花园里散步,有时心情好,他会边走边唱早年的军歌,或者是到台湾后学会的新歌——《反共复国歌》。即便是生病之后,他也经常让人推出来,在庭院里转一转。应舜仁记得,1975年的4月5日,这一天通知蒋介石将要散步的电铃声多次地响起,侍卫们立刻站到各自的岗位上,但是蒋介石却始终没有出现。

  那么看到大客厅,全厅你像来来去去,我看到这个王永树来了,王永树,“安全局局长”。还有赖铭汤,这个“参谋总长”,还有严加淦“副总统”,他们都来了,欧阳“院长”都来了。还有一个我们这个秦秘书,秦孝仪,他就跑上跑下就在那边,还有周应龙他们几个人,都在那边,那么那时候就写这个遗嘱的,他们来签名了。

  解说:1975年4月5日晚11点50分,蒋介石去世。直到4月6日凌晨,蒋介石的遗体才被运上灵车,送往台北荣民总医院。

  快到一点钟,为什么?早应该可以送到荣民总医院去。找纬国先生,纬国先生不在,纬国先生到哪里去?到处打电话找,找以后找到台中,找到以后那电话你像不能讲,还没有宣布是蒋公过世,就要他回来,他就问回来什么事?那么就陈先生讲了,他说你回来就知道了,就是这样子一句话,他实际上心里上有数了,我现在没有车,他车子借给人家了。他借朋友车子,从台中回来。他为什么去德中呢?那天4月5号清明节,他是那个以前姚夫人扫墓,姚夫人。他到德中去,姚夫人这回事。结果等他就没有了,结果后来到到两点多钟,从台中赶回来,先到官邸,官邸看阿妈,夫人说你到荣总,他赶到荣总,赶到荣总已经放到冰库了,他要拉出来看。看他就跪下来,阿爹,他说我对不起,他说我没有送你,这样子。眼泪流下来,其实等他等得很久。纬国先生所以后来讲,他一生最遗憾的,没有给阿爹送终,纬国先生死以前就讲这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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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个回答  2008-10-08
fbdbd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