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的地老天荒的番外篇

一直都看不到番外篇,好想看,不知道哪位仁兄可以帮小妹这个忙,在这谢谢大家了。

《那一瞬的地老天荒》新年番外——
珍重好花天
转瞬,一年又匆匆过去。
政府已确立公历一月一日为“新年”,可是,一般民众对阳历新年还异常冷淡。政府机关和学校团体都放了假,除了公共机关门口结几块彩牌外,到处再无什么新年气氛。
暖冬的阳光,照着半山腰的双溪别馆,映衬出这片中式老宅的华贵沉着。
忽然,花园里的宁静被一声童稚的尖叫打破。
在一间阳光照不进的小楼里,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把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推进屋子。女孩要冲出去,男孩咣当一声关上门,从外面反锁住。
“瞿希平,你这个大坏蛋——”女孩踢得门扇哗哗响。
木制楼梯上响起一阵急促脚步声,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冲上来:“哥,你真把盈盈关起来啦!”
屋里传出盈盈愤怒的喊叫:“你不放我出去,我就告诉干爸爸。”
希平道:“我和希宁犯错误,爸爸会关我们禁闭,你也一样。”
“我没错,没犯错!”
在一条长廊的尽头是一间宽绰的客厅。绿色雕窗半开,窗外,一半花砖地、一半泥地的院子,种着几丛栀子花。
施太太带着她的小女儿,坐在印度红双丝葛蒙着的沙发里,一面等着女主人到来,一面看着墙上挂着的几个镜框子,都是男、女主人和孩子们的照片和画像。那张最大的,几乎盖了半墙,是张结婚照。都说照片上的那一对堪称人中龙凤——天下大乱时,是英雄美人;天下太平后,就成了半官半隐的神仙眷属,实在羡煞世人。
施太太出生名门,年轻的时候在平京社交界也算一朵名花。当年在平京城,瞿家二公子瞿东风可谓是最引人注目的青年才俊,不知多少名媛闺秀为他芳心暗许。施太太是小女孩的时候也曾从报纸画刊上剪下瞿二公子的照片,粘贴成册,藏在枕下……
门外廊子里传来细脆的脚步声,施太太赶忙拉着女儿站起身。罗卿卿走进客厅,她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软呢长衣,里面是淡红色的通花银丝纱旗袍裙,下面是肉色丝袜,暗红色绒面高跟鞋。施太太知道,瞿夫人喜素雅,就是出席大场面也不曾浓妆重彩。施太太当然不是第一次见到瞿夫人,可每一次见到都忍不住细细打量。跟照片上“二九年华”时的她比起来,瞿夫人已不再年轻,不过在同龄人里,她仍是娇艳得令人惊慕,尤其是她眉眼间、那一抹浮于世外的纯真,似乎总也不会跟着岁月褪去似的。
施太太的心里莫名其妙地泛起一丝淡淡的酸,拉过女儿向瞿夫人行礼寒暄。施太太的小女儿秀秀跟她的妈妈一样是个美人胚子,八九岁年纪就会婉转作态了,举手投足无不礼貌得体,讨人喜欢。罗卿卿夸赞了秀秀几句,分赴仆人叫希平、希宁和盈盈过来和秀秀一起玩。秀秀一听到“盈盈”的名字,忽然躲到妈妈身后:“我不想和南莫盈玩。”
“为什么?”
“我害怕她。”
施太太看到女儿的畏惧神色,一蓬怒火便在心里着起来:“瞿夫人,你可不知道,那个南莫盈才转入平京女校不久,就成了出名的混世魔王,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骂人打人不说,还……扯掉秀秀的裙子。”
“什么?”
“我自然不会诬陷一个小孩子。这件事学校里的老师学生都知道,可她是南大总统的千金,谁敢严格管教啊。本来,我也不想说,不过夫人您是平京女校的名誉校长,南莫盈是夫人亲自出面送进去的,我只怕这孩子这样顽劣,会影响到夫人的清誉。”
“南夫人正在国外疗养,南总统暂时将盈盈托付给我照顾,即便我不是校长,我对她也有教养之职。如果这件事属实,我不会坐视不理。”
施太太叹了口气:“南总统是历届以来最积极倡导废旧立新、男女平权的,好像凡是传统的,都是落后的。恕我直言,这女孩子要是平等成跟男孩子一个样,也未必是什么好事。我倒是觉得瞿司令在金陵的时候,那些施政更好些。”
罗卿卿看了施太太一眼:“南总统如此施政自有道理。至于,前者后者谁好谁坏,这样的话是不能随便讲的。”
施太太本来想讨好,却被浇了一瓢冷水,自觉无趣,只好转开话题。
女仆从外面走进来,俯在女主人耳边低语了几句。罗卿卿起身对施太太道:“恕我失陪一会儿。”
罗卿卿跟着女仆走到后花园的小楼下。
“妈妈——”希宁跑下来。
“你们在做什么?盈盈呢?”
“盈盈……被哥关起来了。”
罗卿卿嗔怪地看了眼楼梯上的大儿子:“希平,你一向最懂事,怎么也胡闹。”
“妈妈,是盈盈胡闹。她把厨房里的鸡、鸭都放了,还把鱼倒进池塘,厨房被她弄得一团糟。师傅没办法做饭,谁说她都不听话,所以,我才把她关起来。”
罗卿卿回头看着女仆,女仆连连点头,表示希平说得都是事实。
“不管怎么说,先把盈盈放出来,如果她有错,我会教育她。”
“嗯。”希平掏出钥匙,回身打开二楼的房门,随即、回头大喊,“不好,盈盈跑了!”
瞿希平,你个大坏蛋、大凶神——盈盈这样想着,她黑色的小皮鞋就在碎石路上跺出笃笃的声音。她浅绿色的绒衣上粘了一大块灰烬,白色长袜也在借助树枝逃离“禁闭室”的时候划破了。不过,她可无暇顾及她的形象,她的心都被愤怒填满了,只恨不能一下子找到干爸爸,向他痛诉希平哥哥的恶行。
正走向书房,盈盈忽然远远地看到希平、希宁向这边走来,东张希望的,一定是在“抓”她。她赶忙绕到书房后面,蹲在窗子和窗外石榴树之间的缝隙里。这时,就听到屋子里面干爸爸和别人讲话的声音。正听到他们在讲“金陵总统府”,还说到“南天明”的名字。盈盈竖起耳朵,可是就是听不明白他们在讲什么,大人说话真难懂,她这样想着,突然听到一句——“杀死南天明”。
窗外骤然而起的哭声打断了屋内的谈话。窗子打开,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把哭得浑身颤抖的盈盈抱进屋内。
“怎么了,小公主。”瞿东风哄着盈盈问。
盈盈的内心像遭到飓风席卷,惊慌、惶惑、恐惧……这种复杂的情绪不是这个年龄的她能用语言形容出来的,她唯有用大哭来表达此时的心情。
午后的阳光不似朝阳绚烂,也不似夕阳苍茫,就像母亲温柔抚摸的手。波斯猫“喵喵”地叫了两声,躬起身看着屋外两个探头探脑的男孩。
屋内,竹藤摇椅在均匀的晃动里发出细响。盈盈终于安静下来,偎在罗卿卿怀中静静地沐浴着阳光。
“盈盈,你把小动物们都放了,是有原因的,对吗?”
盈盈重重点头:“我才喂过它们,那些大人就要把它们杀死。我不要。”
罗卿卿知道南天明是素食主义者,盈盈受他的影响不忍杀生也是情理中的事:“盈盈既然对动物都这么爱护,那么,对同学们应该更爱护啊。”
“我很爱她们。可是……在金陵时候,她们都不喜欢跟我一起玩,爸爸说是因为爸爸是总统,老师们偏心。现在,我是转校生,同学们都有自己的好朋友,也不跟我玩。”
原来这孩子是这般孤单。罗卿卿心底忍不住滋出一股怜爱,搂住盈盈:“那你真的就一点错误都没有。听说你扯掉同学的裙子,有这回事吗?”
“是我摔了一跤,正好扯住她的裙子,她的裙子就掉下来。干妈妈,我不是故意的,真的。”盈盈满眼恳切,竟然含了点点泪光。
“我相信你。秀秀现在就在我们家,我带你去跟她说清楚,你要礼貌、真诚,说不定秀秀会成为你的好朋友。”
“好啊。”盈盈拍手同意,率先跳下藤椅,奔向门外。躲在门外偷听的两个男孩子立刻一溜烟地跑开了。
阳光透进院子,老树寒枝在红砖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盈盈本来高昂的情绪忽然低落:“干妈妈,爸爸……爸爸会被杀死吗?”
“你说什么?”
“我在干爸爸书房外听到,他们说‘杀死南天明’,我才哭的。”
罗卿卿的脚步嘎然止住。
盈盈晃动着罗卿卿的手,连连地问:“干妈妈,爸爸会死吗?爸爸会被杀死吗?”.
“不会。怎么会。是盈盈听错了。”罗卿卿连连地、笃定地回答。
月光如水,清辉漫洒。徘徊在梦和醒的边缘,幻想和回忆反复地交叠、错落。
罗卿卿翻了几个身,久久也睡不安稳。听到东风含糊地呓语声,似乎在说“江山”。她彻底醒过来,再也睡不着。披衣坐起,细细打量身边的人。没有灯光,什么也看不清楚。可,就算有了灯光,恐怕还是看不清楚。一刹那,人生的那些跌宕沉浮,都漫卷上心头。经过那么多的事,看透了很多;而、始终看不透的竟然还是这个她最渴望相伴一生的人。白天,他和她笑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夜晚,他眉头深蹙,在梦中愁叹。他还这样年轻,他是个天生的英雄,让他居于人下,半生寂寞,谈何容易。
他翻了个身,睁开眼:“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
“不舒服?”他伸出手,摸摸她的脑门。
“没什么,有点睡不着。”
“我抱你睡。”他说完,把她搂进怀里。
她的心忽然沉静下来,在他胸口轻轻地蹭了蹭,好舒服,好踏实。他习惯在她不开心的时候抱抱她,多年以来这习惯一直未改,她也习惯了只要依靠在他怀里就不再胡思乱想。
她慢慢地进入梦乡。她梦到,变成一只小船,驶入港湾,波心里荡漾着融融的光亮,是爱情吗?不,已是亲情。
虽然政府已废除旧例,千百年积淀而成的民众心理还是认定过旧例年才是真正的过年。那公历的新年不过是一天,这阴历年可要热闹上大半个月,自大年初一开始,一直到二十五日“填仓”,整个年才算过完。
新建的和平公园举办大型的过年集市,南天明没有接盈盈回金陵过年,盈盈一直不开心,于是罗卿卿带着三个孩子在和平公园里逛了一整天。盈盈第一次见到平京的过年集市,高兴得像只小喜鹊,年糕、茶汤、爱窝窝……品尝了大一堆好吃的;还主动和希平冰释前嫌,撒娇甩赖要希平哥哥教她抖箜篌。
回去的路上,盈盈在车里睡着了,睡梦里忽然皱紧眉头,唤着“妈妈,爸爸”。罗卿卿楼住盈盈,凄惶地、看向窗外的夜色。东风这几天特别忙,问他却只说没事。依她对他的了解,他越说没事,反而越有大事。天明本来说好要接盈盈回金陵过春节,却突然不要盈盈去了,再联系上那天盈盈在东风书房外听到的话,金陵那边想必出了事情。
她轻拍着盈盈,哄着睡梦里的孩子:“不怕,爸爸就来接盈盈了。”
“夫人。”副官走进厨房,唤出正和厨师一道准备元宵的罗卿卿,呈上一封情报函。
罗卿卿览阅着情报函,眉心结出一个轻结:“水明月。”
“就是那个昆曲皇后水明月。”
“我要的不是昆曲皇后的花边秘闻,我要知道的是平京军部和南京总统府近来的动向。”
“只是……属下觉得这件事跟夫人有关,所以才呈报上来。”
“跟我有什么关系?司令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们清楚。”
胭脂胡同是一条死胡同,胡同的最深处坐落了一座二层小洋楼。小楼不大,很是别致。鹅卵石水泥砂浆的混水墙上攀满了藤蔓,早已枯黄,干树叶在低啸的北风里瑟瑟颤抖。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进来,在死胡同的尽头停住。罗卿卿摇下车窗,朝小楼的方向望了一眼。据说这栋小楼是东风的属下军官送给水明月的,而据内部消息,实则就是东风出的钱。
曲笛委婉,小楼轩窗内飞出一段昆腔,唱得真好,如花似梦,牵得人魂魄禁不住随之旖旎摇曳。
一阵冷风直吹进来,罗卿卿紧住衣领。
司机问:“夫人,开进去吗?”
“不。回去吧。”
北方的冬天本是冷阔混黄的,那阵婉转的唱腔简直让冷硬的冬天都变得细腻柔软起来:“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誓绵绵无绝期。”
摇上车窗,靠在椅背上,她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夏天,石榴花开成火烧云,她被云托上天空,她对他说:我信你。
晚饭后,瞿东风对卿卿道:“明光大戏院的春节戏码不错,我定了位子。”
“今晚哪一出?”
“《长生殿》。”
“水明月的《长生殿》?”
“对。”
“带孩子们吗?”
“除了看猴戏,带上他们,咱俩还能看得好吗。最近公事繁忙,都没好好陪你过节。今晚,算我将功补过。”
“将功补过,听起来像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瞿东风笑了两声:“我对不起你的事太多,所以,要一辈子补偿。”
明光大戏院是一座中西结合的新式建筑,犹为新颖的是剧院安装了从鹰国进口的空调机,冬暖夏凉,环境舒适。
坐在开了暖风的包厢里,罗卿卿还是感到冷,拿起袖筒想护住手,手却在这时被东风握住。他知道她冬天手凉,这个动作已成为多年的默契。
戏台上,享有“第一闺门旦”美誉的水明月饰演杨贵妃,嗓音甜润,仪态妩媚,直博得台下一阵又一阵掌声。
这一折《长生殿》正演到唐明皇因爱杨贵妃的妹妹虢国夫人不施铅华之美,特命她留宿望春宫。杨贵妃知道后,醋意大发,言语间触怒了明皇,明皇命高力士将她送归相府。之后,明皇思念贵妃,坐立不安。高力士报与贵妃,贵妃剪下一缕青丝托力士献给明皇,明皇睹发思人,后悔不已。
台上将一出千古爱情演绎得缠绵悱恻,台下看的人也忍不住一阵“凄然心暗惊”。这时,崔炯明走进包厢,在瞿东风耳边低语了几句。瞿东风听完,笑了一声。
“怎么了?”罗卿卿忍不住好奇。
瞿东风嘘出口长气:“南大总统总算没事了。”
“天明?到底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看戏吧,回去再跟你说。”
“我想马上知道。”
“还跟小孩子一样。”瞿东风眼含笑意地看了眼爱妻,“简而言之呢,就是我得悉有一伙家伙想暗杀总统,而且可能有军部的人参与阴谋。经过我一番彻查,刺客和内奸尽数抓获,南天明安然无恙了。”
“你……在帮天明。”
“虽然我对他的新政未必全部认可,不过,我还没找出比他更好的搭档。”
罗卿卿一把握住东风的手:“你这样做是对的。国家现在的安定来之不易,再经不得动荡。”
瞿东风楼住卿卿,笑道:“这道理还用你教导我吗?”
“其实,我是……对你有点误会的。”
“误会我什么?”
“先前我也听到暗杀总统的传言,我怕……”
“怕我是元凶。你呀,就爱把我想得十恶不赦。”他装作不高兴,放开了她。
“没有。你要是十恶不赦,我还会跟你一辈子?”她搂住他,把头倚在他肩头。
“不过,有件事,倒真怕你误会。”
瞿东风一指台上的水明月:“我送了她一栋小楼。”
“啊,原来你偷偷娶了二房,也不告诉我。”她笑道,知道他既然说出来,就是心中无“鬼”。
“看看,醋意大发了不是。”他也笑起来,低声道,“这个水明月在军政界社交很广,我知道她跟我怀疑的人有交往,就让施如恒送了她一栋房子,在房间里装上窃听装备。结果,还真搞到非常关键的情报。”
她佯作失望:“唉,原来这般无趣。我本还想跟你闹一出‘贵妃醉酒’呢。”
“爱妃,饶了朕吧。”
回去的路上,天早已黑透,月色朦胧,星光隐隐,心内起了一丝恍惚,似乎天上的星楼月殿里,正传出那段唱曲:“香肩斜靠,携手下阶行。一片明河当殿横,罗衣陡觉夜凉生。惟应和你悄语低言,海誓山盟。”
她忽然说:“其实,我去过胭脂胡同,看过那栋楼。”
“哦?”
“我没进去。”
“为什么?”
她没有回答。
轿车开上通往双溪别馆的山路,已是半夜,两人好久没有玩到这么晚才回家。这一刻,就觉得天地之间只剩下两个人,风轻云淡,时光静好,曾经的磨砺、苦难,流过的泪和血,都在岁月里零落成泥,滋养出一株生命之树,沐浴永恒,开花结果,默默地、默默地长出——信任、宽容、真诚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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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个回答  2008-10-18
的萨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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