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知道下面的文字出自哪本书的吗?

套水鸟不麻烦,将马尾拴在木棍上制成一个小陷阱,放在水鸟经常出没的地方,待君入套即可。麻烦的是设置机关和寻找水鸟经常出没的路线,这常会耗去大半天的时间,阿明往往直到天黑后才返家,常被外婆责骂,骂完了,外婆抱着他,一动不动的。

水鸟肉少,煺毛开膛后,能吃的不过是两根翅膀两只鸟腿,筷子夹来夹去,从外公外婆的碗里夹到阿明的碗里,又被夹回去。

昏黄的灯光下,三口人推来让去,不怎么说话。

家境很多年里都没有得到改善,阿明也再没回到学校,放牛、喂猪、打水鸟,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他一年一年长高,憨憨的,懵懵懂懂的。

山谷寂静,虫鸣鸟鸣,阿明没有玩伴,早早学会了自己和自己说话。

他自己给自己唱歌听。瞎哼哼,很多民间小调无师自通,越唱越大声。

野地无人,牛静静地吃草,是唯一的听众,阿明七唱八唱,唱出了一副好嗓子。

15岁时,阿明基本有了一米七的身高,他和外公外婆去帮寨子里一户农家插秧。傍晚收工时,第一次拿到了五元的工钱,旁人发给他的是成年人的工钱,不再把他当个孩子了。

他高兴之余,猛然意识到:终于长大了。

第1个回答  2015-07-13

是篇文章 收录在这本书中

第2个回答  2015-02-22
唱歌的人不许掉眼泪追问

我找了没这本书啊

追答

这不是书,这是一篇文章

追问

可这句话我是在本书里看到的啊,就是不知是哪本书

第3个回答  2015-02-22
唱歌的人不许掉眼泪追问

网上找不到这本书啊

追答

只是一篇文章,并不是一本书。
望采纳。

追问

可这句话我是在本书里看到的啊,就是不知是哪本书

追答

作者是大冰,可能是他出的某本书,也可能是什么网络文集。
这是个短篇,不可能占一本书。应该只是其中一篇吧。

第4个回答  2017-01-07
乖,摸摸头
第5个回答  2015-02-22
唱歌的人不许掉眼泪

作者/大冰

你我都明白,这从来就不是个公平的世界。

人们起点不同,路径不同,乃至遭遇不同,命运不同。

有人认命,有人顺命,有人抗命,有人玩儿命,希望和失望交错迭生,倏尔一生。

是啊,不是所有的忍耐都会苦尽甘来,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换来成功。

他人随随便便就能获得的,于你而言或许只是个梦。

可是谁说你无权做梦。

很多年前,我有几个音乐人朋友曾背着吉他、手鼓、冬不拉,一路唱游,深入西北腹地采风,路遇一老妪,歌喉吓人的漂亮。

做个不恰当的比喻:秒杀后来的各种中国好声音。

他们贪恋天籁,土砖房子里借宿一晚,老妪烧土豆给他们吃,没有电视,没有收音机,连电灯也没有,大家围着柴火一首接一首地欢歌。老妪寡言,除了烧土豆就是唱歌给他们听,间隙,抚摸着他们的乐器不语,手是抖的。

老人独居,荒野上唱了一辈子的歌,第一次拥有这么多的听众,一整个晚上,激动得无所适从。

次日午后,他们辞行,没走多远,背后追来满脸通红的老妪。

她孩子一样嚅嗫半晌,一句话方问出口:你们这些唱歌的人,都是靠什么活着的?

这个一生无缘踏出茫茫荒野的老人,鼓起全部的勇气发问。

她替已然年迈的自己问,替曾经年轻的自己问。

紧张的,疑惑的,胆怯的,仿佛问了一句多么大逆不道的话。

三五个汉子立在毒辣的日头底下,沉默不语,涕泪横流。

老人慌了,摆着手说:不哭不哭,好孩子……我不问了,不问了。

走出很远,几次回头,老妪树一样立在原地,越来越小的一个黑点,倏尔不见。

……

他们把这个故事讲给我听,我又把这个故事讲给了许多歌手朋友听。

我问他们同一个问题:若当时当地在场的是你,你会如何去回答老人的那个问题。

“你们这些唱歌的人,都是靠什么活着的?”

一百个人有一百种回答。

个中有些在工体开过个唱、拥有百万歌迷,有些登上过音乐节主舞台、办过全国巡演,有些驻唱在夜场酒吧,有些打拼在小乐队中,还有一些卖唱在地下通道里。

我最后一次问这个问题时,得到的回答最特殊。

(一)

临沧,滇西南的小城,位于北回归线,此地亚热带气候,盛产茶叶、橡胶、甘蔗。

最后一个回答我那个问题的兄弟出生在那里。

他的父母文化程度不高,给他取名时并未引经据典,只是随口起了一个最常见的名字:

阿明。

短暂的童年里,阿明是个不怎么被父母疼爱的小孩。

没办法,世道艰辛,家境困难到对阿明无力抚养,一岁时他刚断奶,便被寄养到了外婆家。

外公外婆对阿明疼爱有加,某种意义上,几乎代替了爸爸妈妈。

阿明在外婆家长到7岁,才回到自家村寨上小学。

刚念了一个学期的书,家破了。

父亲嗜赌成性,输光了微薄的家产,母亲以死相挟,父亲死不悔改,家就这么散了。

阿明只上了半年小学便辍学了,他甚至没来得及背熟拼音字母表,便被母亲再次送回了外婆家。

外公外婆已年迈,多恙,繁重的体力活儿干不了,仰仗着两个舅舅田间地头操持,一家人勉强谋一个温饱。

屋漏偏遭连夜雨,两个无知的舅舅穷极生胆铤而走险,犯了抢劫罪,锒铛入狱。

照料外公外婆的义务责无旁贷地落在了阿明身上,他当时刚刚高过桌子。

家里最重要的财产是一头牛、一只猪和十来只鸡鸭。

每天早上七八点钟阿明起床,早饭后他会把牛赶到很远的山坡上去放,牛在山坡上四处觅草吃的时候,阿明钻到潮湿的山坳里寻找喂猪的野草。

家里养的鸡鸭不能吃,蛋也不能吃,要用来换油盐钱,阿明心疼外公外婆没肉吃,常常在打完猪草后跑到梯田里套水鸟。

套水鸟不麻烦,将马尾拴在木棍上制成一个小陷阱,放在水鸟经常出没的地方,待君入套即可。麻烦的是设置机关和寻找水鸟经常出没的路线,这常会耗去大半天的时间,阿明往往直到天黑后才返家,常被外婆责骂,骂完了,外婆抱着他,一动不动的。

水鸟肉少,煺毛开膛后,能吃的不过是两根翅膀两只鸟腿,筷子夹来夹去,从外公外婆的碗里夹到阿明的碗里,又被夹回去。

昏黄的灯光下,三口人推来让去,不怎么说话。

家境很多年里都没有得到改善,阿明也再没回到学校,放牛、喂猪、打水鸟,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他一年一年长高,憨憨的,懵懵懂懂的。

山谷寂静,虫鸣鸟鸣,阿明没有玩伴,早早学会了自己和自己说话。

他自己给自己唱歌听。瞎哼哼,很多民间小调无师自通,越唱越大声。

野地无人,牛静静地吃草,是唯一的听众,阿明七唱八唱,唱出了一副好嗓子。

15岁时,阿明基本有了一米七的身高,他和外公外婆去帮寨子里一户农家插秧。傍晚收工时,第一次拿到了五元的工钱,旁人发给他的是成年人的工钱,不再把他当个孩子了。

他高兴之余,猛然意识到:终于长大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还有赌鬼父亲,他来探望阿明,嘴里喊“儿子”,眼里看的是一个结结实实的劳动力。一番软磨硬泡后,阿明从外公外婆家被拽回了父亲的家。

他身量虽高,心智却小,进门后看着凋敝的四壁,破旧不堪的家具,心中一片迷茫,不知是该悲还是该喜。趴在地上写作业的弟弟抬起头来,陌生的兄弟俩盯着对方,沉默无语。

弟弟走过来,手伸进他衣服口袋里掏吃的东西,阿明傻站着,任凭他掏。

傍晚,一个灰头土脸的青年走进家里,是刚刚从工地下班回来的哥哥。

哥哥不用正眼看他,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就再没什么话了,阿明使劲儿回忆,他吓了一跳,哥哥的名字为何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和外公外婆家不同,没人往他碗里夹菜,筷子伸得稍慢一点儿,菜盘子就见了底。阿明想到自己离开后外公外婆再没水鸟肉吃,心里狠狠被揉搓了一下。

席间,父亲一直和哥哥探讨着阿明工作的问题,他们不避讳,也不在乎阿明是否有选择的权利,理念朴素得很:你是这家的人,你既已长大,挣钱养家就是天经地义。

几天后,父亲和哥哥开始带着阿明到建筑工地干零活儿,搬砖筛沙不需要什么技术,只需要体力,阿明小,还没学会如何偷工省力,他肯下力气,工资从一天5元涨到了15元,一干就是半年,手上一层茧。

2000年元旦的夜里,建筑工地赶工,加班加点,阿明站在脚手架间迎来了新千年。

哥哥和一群工友走过来,把嘴上叼着的烟摘下来递给他,说:过节了,新世纪了呢……

阿明只上过半年小学,并不明白什么叫作新世纪。

远处有礼花,有炸开的鞭炮在一明一暗,建筑工地上噪音大,远处的声音听不见。阿明忽然兴奋了起来,他说:……过节了,我给你们唱个歌吧。

工友们奇怪地看着他,没人搭腔,哥哥哂笑了一下,越过他,走开了。

阿明看着他们的背影,张嘴唱了一句,水泥车轰隆隆地响,迅速把他的声音吞没了。

他抬手,吞下一口烟,然后呛得扶不住手推车。

阿明15岁,第一次抽烟。

(二)

15岁到17岁,阿明在建筑工地里从零工干到泥水匠。

一天,父亲说远处有一个工程给的工价很高,每天可以拿25~30元的工钱。父亲说阿明你去吧,好好干。他帮阿明打包了行李,把他托付给工友,送他坐上汽车。

车开了整整两天后,停在了一个酷热无比的地方。

缅甸。

阿明他们所在的工地位于缅甸东北部的一个地区,此地闻名于世。

人们叫它“金三角”。

这片地区被缅甸最大的反政府武装佤邦所控制,毗邻的还有掸邦和果敢。

阿明第一次出远门,去的不是繁华的都市,而是比家乡还要贫穷落后的地方。

佤邦的城镇不大,每过几个路口就会有一家小赌场,不管白天黑夜,赌场周围都会有一些站街的缅甸妇女,吆喝着过往的男人,她们喊:10元一次。

其中有人拽住阿明的胳膊喊:……5元也行。

刚到缅甸的时候,工头便告诫:佤邦的法律和中国的不一样,千万不能偷盗,此地约定俗成的规矩是小偷要么被囚禁一辈子,要么被就地击毙!

阿明一直以为这是危言耸听,直到后来,一个工友因为欠了小卖部两条烟钱没能偿还,被当地武装分子荷枪实弹地抓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工头说,这次的工程是给佤邦政府修建一座军校,配套建筑包括宿舍、球场、食堂、教室、浴室、枪械库以及地牢。

军校的修建地址远在离小镇十多公里的深山,在小镇里停留了三天后,阿明挤在拖拉机上去往那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时逢春季,路途中不时会看到一些莫名鲜艳的花朵,红色、紫色、白色的花朵成群成片地镶嵌在深山之中,阿明忍不住伸手去摸,同车的人说,漂亮吧……罂粟花。

一阵风吹过,花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山谷,阿明缩回手,屏着呼吸,心里打鼓一样地怦怦跳,他在家乡见过很多吸食毒品的人,没一个人有好下场。

同车的人都笑他,他们都以为这个年轻人已经二十多岁了,没人知道他还未满18岁。

搭完简易工棚后,紧锣密鼓的工程开始了。

缅甸酷热,下同样的力,比在国内时出的汗要多得多,人容易口渴,也容易饿,每天收工前的一两个小时是最难熬的,胃空的时候会自己消化自己,抽搐着痛。

一天收工吃晚饭时,阿明发现桌子上多了一道野菜,好多工友都没见过这道野菜,不愿意下筷子。其中一个年长的工友带头夹了一筷子放到嘴里说:这不就是罂粟苗嘛!

看他吃得满不在乎,阿明也试探性地夹了一点儿放到嘴里轻轻咀嚼,发现味道还不错。

年长的工友说:吃吧没事。他比画着说:等长到这么高的时候,就不能吃了,有毒性了,会上瘾的。

阿明嚼着罂粟苗,心里不解,明明幼苗时是没毒的,为什么长大后却会那么害人呢?

佤邦的夏天是最难熬的,强烈的紫外线夹杂着原始森林的水蒸气笼罩着谷地,闷热得想让人撕下一层皮。

汗水浸透的衣服磨得身上煞痛,众人都脱光了衣服干活儿,到晚上冲凉时,个个后背刺痛难耐,这才发现背上的皮肤已被大块晒伤,这真是件怪事,阳光明明是从树叶间隙投射下来的,居然还这么毒辣。

睡觉前,大家互相咒骂着帮对方撕去烧伤的皮肤,接下来的好多个晚上,每个人都只能趴着或侧着睡觉,半夜忽然听到一声怪叫,指定是某人睡梦中翻身,碰着背部了。

刚修建完军校的地基,著名的缅甸雨季便像个喷嚏一样不期而至。

这里的雨风格诡异,一会儿一场暴雨,一会儿又艳阳高照,颠三倒四,变脸一样。

在阿明的记忆里,雨季无比的漫长,因为没有事情做。

下雨时无法施工,工友们都聚在工棚里喝酒打扑克或赌博,阿明没钱赌博,更不喜欢在汗臭味里听那些黄色笑话,于是戴上斗笠,穿上蓑衣,独自到附近的森林里采摘一些山毛野菜。边采边和着雨声大声唱歌。

这里除了雨水、树木就是菌子,鬼影都没一个,没人笑话他的歌声。

雨季是野生菌生长的季节,佤邦的野生菌品种足有四五十种之多,能食用的不过十多种,幸好放牛时的旷野生活教会了阿明识别各种野生菌,能食用的、可以入药的、含有剧毒的,他总能一眼辨出。

雨季的缅甸,让阿明莫名其妙地找回了童年时牧牛放歌的生活,他乐此不疲,渐渐养成了习惯,只要一下雨,立马迫不及待地出门。

他经常能采到足够整个工地的人吃一顿的野生菌,运气好的时候还能采到鸡枞。

鸡枞是野生菌中味道最鲜美的,贵得很,一斤鸡枞的价格等于三斤猪肉。

鸡枞的生长也是所有菌类中最具传奇色彩的,这一点,阿明从小就有体会。

七八月份,每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都会让年幼时的阿明兴奋异常,次日天明,外公总会带着他上山找鸡枞。祖祖辈辈的传说里,鸡枞是依附雷电而生的精灵,只有在雷雨过后,鸡枞才会从土里钻出来。

这真是一种浪漫的说法,天赐神授的一样。

但事实或许没有这么唯美浪漫,确切地说,鸡枞是由白蚁种植出来的。

在每一片鸡枞下面的土层里都会有一个蚁巢,有经验的挖菌人在挖鸡枞时都会很小心地尽量不去伤到蚁巢,因为在下一场雷雨来临时,相同的地点上,鸡枞还会准时长出来。

外公和阿明总会记录下每一片鸡枞的生长日期和地点,慢慢积累得多了,他们每年都会因此而得到不少的收入。

外公常说:多挖点儿,换成钱攒起来,将来给咱们阿明娶媳妇啊。

缅甸的鸡枞和云南的没有什么区别。

雨林里,阿明挖着鸡枞,唱着歌,想念着外公外婆,身上和心里都是湿漉漉的。

有时候他会停下来哭一会儿。

然后接着挖。

(三)

有时雨一下就是数天,天气怎么也没有要放晴的迹象,阿明便会步行十多公里去小镇上。

沿途的罂粟花有的还在盛开,有的已经结果,有的被风雨吹得东倒西歪,很长一段时间里,阿明搞不懂它们到底有多长的花期。

在连续大雨的浸透下,简易公路早已泥泞不堪,时而山体滑坡,时而泥石流,除了坦克,没有其他交通工具能在这里行驶。帆布鞋已糊上了厚厚的黄泥,每迈出一步都无比吃力,阿明把鞋脱了提在手上,光着脚走到小镇。

镇上大概有两千多户人家,有佤族、傣族、缅甸人和一些到此谋生的华人。

佤族和傣族阿明不陌生,中国也有,缅甸人则比较陌生,他们的肤色比佤族还黑,说的语言阿明完全搞不懂。

好玩儿的是,这里明明是外国,当地人却大多会用云南方言交流,汉语是官话,手机也能收到中国移动的信号,能拨打也能接通。

镇上有一所小学,汉语老师是从云南聘请过来的,据说小学文化就可以在这里当老师了,且颇受尊重。阿明遗憾地琢磨:可惜,我只念了半年小学。

小镇上还有几家诊所,也都是华人开的,都没什么医疗资质,主要医治一些伤风感冒之类的小毛病,但是他们必会的技能是医治一种当地叫“发摆”的常见病,热带雨林瘴气重,发病迅猛,分分钟要人命。阿明陪着工友来医治过一回,亲历过一遭人在鬼门关打转的情形。

镇上还有几家三五层楼的旅馆,主要接待过往的商人、赌客和嫖客。

长期住旅馆的妓女是极少的,她们大多住在赌场后面用石棉瓦搭建的简易房里,也在那里接客,个中不乏容颜姣好的华人女子。

据说有些是被拐卖来的,也有些是因种种缘故欠赌场的赌资,被扣禁在此肉偿还债,不论哪种情况,她们的命运已注定:分开双腿,接客接到死。

镇上还有三四家录像室,这是阿明徒步十公里的动力。

录像室主要播放港台枪战片和古装武侠连续剧,可容纳二三十个观众,门票两元。只要买了门票待在里面不出来,就可以从下午一直看到凌晨。

阿明光顾录像室,主要是为了听每部影片的插曲、片头曲和片尾曲,偶尔片子中间有大段的歌词配乐,他总是竖起耳朵睁大眼睛,聚精会神地听,一字一句地用心记下歌词。

偶尔,不耐烦的老板把片头片尾快进掉,阿明总会跑过去央求,老板奇怪地打量这个黑瘦的年轻人,搞不懂怎么会有人爱看演职员字幕表。

他陶醉在零星的音符片段里,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神奇的人,这些好听的曲调他们是怎么搞出来的,他们怎么唱歌都那么好听?他们一定都是上过学的吧,他们的父母家人一定都会在他们唱歌时,带着微笑倾听。

当年的录像大多已经开始有字幕,阿明一边看录像一边看字幕,莫名其妙地识了许多字,拜许多港台片所赐,他居然认识了大量的繁体字。

云南临沧的乡下孩子阿明的基础语文教育,是在缅甸佤邦的录像室内进行的。

阿明的生理卫生教育,也是在这里完成的。

凌晨之后的录像室观众最多,因为这时老板会播放一些香港三级片,有时候也放毛片,“痴汉电车东京热”,都是日本的。

赶来看毛片的大多是在附近干苦活儿的工人,每个人都屏着呼吸捕捉屏幕上的每一声呻吟,有些人抻着脖子一动不动,有些人的手伸在裤裆里,一动一动。

看了一整天录像的阿明往往在这个时候沉沉睡去,有时候,有些三级片多插曲,他又从睡梦中睁开眼睛。

阿明在佤邦待满一整年的时候,他获得了此生的第一次惊喜。

老天送了他一份礼物。

一天中午,阿明干活儿时尿急,还没来得及洗去手上的水泥沙灰,便跑到一旁的草丛里撒尿。刚掏出JJ准备滋的时候,突然发现草丛里有一个醒目的东西,他一边滋尿一边走近,定睛一看,原来是个随身听录音机。

四下举目一看,没什么人影,低头仔细端详,污渍斑斑,貌似已经躺在这里很久。

阿明把这个宝贝带回了工地,录音机里有一盘磁带,好神奇,连日的雨居然没让这台小机器失灵。阿明把随身听弄出声响,里面传出叽里咕噜的缅甸歌曲。

阿明猜想,这大概是一个缅甸哥们在附近瞎逛时把它遗失在了草丛里。

可奇怪的是,这种荒郊野岭,怎么会有人跑来闲逛?

工地太偏远,没有收音机信号,随身听的收音机功能基本作废,看来只能听磁带。阿明剪开自己最好的衣服缝了个装随身听的口袋,然后抱着这只从天而降的宝贝,徒步去小镇。

怀里抱着宝贝,脚下缩地为尺,不一会儿就到了。

正逢小镇赶集。

佤邦赶集的方式和老家一样,每隔五天,山民从四面八方汇集到这里交易。

交易的物品繁杂,各种山毛野菜,各种低廉的生活用品,水果、蔬菜以及猎人捕获的猎物。以前每逢赶集,阿明都会去看看猎人捕获的各种野生动物,有麂子、穿山甲、野鸡、蛇、猴子、鹦鹉,还有一些说不上名字的动物,但这次,他在集市里寻找的是那个卖录音机磁带的湖南人。

那个湖南人曾撵过阿明。

他的摊位上有个大喇叭,震耳欲聋的各种流行歌曲,阿明曾站在喇叭前一动不动地听了几个小时,湖南人吼他:不买就走远点儿,有点儿出息,别跑到我这里白听。

阿明赔笑:让我再听一会儿吧,你又不会损失什么东西。

湖南人走出来,拤着腰看他,伸手推了他一个踉跄。

阿明不怪他,背井离乡到此地的人,有几个真的过得舒心如意。

今时不同往日。

阿明蹲在地摊前选了一堆磁带,大陆校园民谣、台湾金歌劲曲、欧美原声大碟、香港宝丽金……他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

活到18岁,这算是阿明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了,他找不到人分享这份喜悦,抬头冲湖南人傻笑。

湖南人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送了他一副国产耳机。

自从有了随身听,阿明的生活不一样了。

每天回到工棚的第一件事就是听歌,随身听藏在枕头下面,揭开一层雨布,再揭开一层塑料布,随身听躺在衣服裁剪而成的布包里,擦拭得锃亮。

亟亟地插上耳机,音乐流淌的瞬间,全身的血液“嘭”的一声加速,呼吸都停顿上几秒,太舒服了,工棚几乎变成了宫殿。

工棚是刚来时搭建的,山里砍来的野竹子砸扁后拿铁丝和钉子固定,这就是墙壁了,上面搭石棉瓦当屋顶。

竹子墙壁多缝隙,夏天穿堂风习习,倒也凉快,只不过风穿得过来,蚊子也穿得过来。缅甸的蚊子大得能吃人,天天咬得人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人不能静,一静,蚊子就落上来,睡觉时也必须不停翻身,这里的蚊子作息很怪,白天晚上都不睡觉,作死地吸血。

阿明听磁带时很静,音乐一响,他就忘记了身上的痒痛。

他耳朵里插着耳机,腿上插满蚊子的尖嘴,两种不同的尖锐,轻轻针灸着他18岁的人生。

歌曲太多情,阿明开始失眠。

午夜他捧着随身听站在竹窗前,极目所见,苍茫漆黑的森林,无边无际。

心情跟着耳中的歌词一起跌宕起伏,他已成年了,眼耳口鼻舌身意都健全,虽然没上过学、读过书、谈过恋爱、交过好友,但别人该有的情绪情感他都有,且只多不少。

不知为何,一种无助感在黑夜里慢慢放大,让人想要放声痛哭。

他品味着随身听里凄苦的歌词,想想自己的当下,他拿在录像里看到的重罪犯人和自己比较,一个被发配到采石场搬运巨石,鞭痕累累,一个被桎梏在热带雨林里,从日出干到日落,晒得跟非洲鸡一样。

就这么和泥、搬砖、切钢筋过一辈子吗?

一辈子就只能这样了吗?

那些能把声音烙在磁带上的歌手,他们都是怎么活的?

多么美妙,把唱歌当工作,靠唱歌养活自己。

我要怎样去做,才能像他们一样,一辈子靠唱歌去生活?

工友们都已入睡,酸臭的体味阵阵,鼾声中夹杂着蚊子的嗡嗡声。

一种挟持着愤怒的动力在阿明心底翻滚。

他翻出磁带里面的歌词,咬牙切齿地对照着随身听里的歌声一字一句学习认字。没有课本和老师,磁带里的歌者就是课本和老师,石子划在竹子墙壁上,这就是纸和笔。

下一个雨季来临时,整整一面墙的竹子已被阿明由青划成白。

经过无数次的书写强记,阿明已经可以不用听随身听就能把歌词读出来了,几十盘磁带,几百首歌词,他读写无碍。

工友们漠然看着他的自习。

该打牌的打牌,该赌博的赌博,该睡觉的睡觉,没人发表什么意见,像一片随风摇摆的植物在看一只人丛间觅食的动物。

(四)

工程快接近尾声时,阿明被安排去修建地牢。

地牢修建在山坳最低处,四周悬崖,上面灌木茂密。

光地基就挖了一个多星期,采石队从远山炸出许多巨石,拖拉机运到这里,四人一组,拇指粗细的铁链捆住巨石一一抬到指定地点,阿明磨破的肩膀长出了老茧,巨石让他自此一肩高、一肩略低。

耗时两个多月后,地牢初具规模。

阿明站在这个直径10米、深15米的地牢里,抬头仰望天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猛然袭来,四周墙壁光滑,空无一物,地底的暗河里透出阵阵寒气,小吼一声便会发出巨大回响。

真的有人将被终身囚禁于此?

他爬出地牢,一刻都不愿待在这里,打心里盼望工程早日结束,期望能领全工资然后早点儿离开。工头不放人,说工程还没完,他开玩笑吓唬阿明说:你要是现在跑了的话,就把你抓回来扔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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