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阳光，轻柔的春风，家里小小的阳台里充满了春天的味道。我小心翼翼地给母亲染着头发，看着一根根灰白色的发丝在我的手里变成黑色。
“哇，妈，真的可以啊，变黑了变黑了呢。”我惊奇地说。
“嗯，嗯，多刷上点色，要不一会儿洗洗就掉了。你慢点慢点，别弄自己手上，不好洗啊。”妈妈嘱咐道。
“知道啦，知道啦!”我边说边加快动作，把头发一层一层挑开，用小刷子沾着染发剂刷着妈妈的头发。只是，一层又一层，一根又一根，仿佛所有的白发在那一瞬间都蹦了出来，是那么地耀眼，那么地繁多，我的心突然一阵颤抖，妈妈何时有了这么多的白发?
“是不是累了啊?你要是累了就歇会儿，我就说去外面理发店里染染，省事又省劲儿的，你非要试试，累了吧?白头发不少呢，都藏着呢，你爸那点头发，我给他染完还得两个多小时呢。”
“妈……”我突然哽咽地说不出话，思绪飘回到很久之前。
那是同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自己脑门上点着红红的“翘点”，满心欢喜地在阳台上让妈妈梳着小辫。“妈妈，我也给你梳梳嘛。”我撅着小嘴，抢着妈妈手里的梳子，把妈妈按到小木凳上，笨拙地梳着她那头乌黑的长发。
“妈妈的头发真漂亮，黑黑的，亮亮的，而且好香好滑呀!”
“嗯，等我们的小姑娘长成大姑娘，也能有这样漂亮的长头发呢。”
“那妈妈，姥姥的头发为什么白白的呢，哪一天你的头发会不会也变成白白的呢?不好看，不好看。”我眼里噙着泪水，委屈地说：“我不要妈妈的头发变成白白的，不好看。”
“好好，妈妈的头发永远都不会白白的，永远都是黑黑的，都是好看的，行不行?”妈妈把我搂进怀里，哄着我。“行!那我们拉钩钩。”
“怎么了?真累了?”妈妈的话把我拉回了现实。“累了就不弄了，手酸了，是吧?不弄了啊。”
“妈，你不是说，你永远都不会有白头发吗?”我咬着下嘴唇幽幽地说，泪已经划过脸颊。
“我有白头发都多少年了?你上高中的时候我就开始长白头发了，人老了，自然就长了啊。你都多大了，还能给我染几次头发?等嫁了人……”
“妈……”我终于控制不住，从身后抱住了妈妈。“我不想让你老，不想让你有白头发，不想!”我的声音哽咽着，我那年轻美丽的妈妈，就在岁月的蹉跎里，渐渐老去，那一头漂亮的长发，也随着我的成长，留在了记忆中。
我转到妈妈的前面，捧着妈妈的脸。“怎么了这是，怎么哭了又?哎呀，多大的孩子了，怎么还和个小孩儿似的，说哭就哭呢?老了头发不就白了吗?我现在要是一头贼亮贼黑的头发，不就成了老妖精了?”妈妈焦急地说，用手帮我擦着眼泪。“你要是心疼我，就好好工作，好好吃饭，一个人在外面，我多不放心啊，你就多回来看看，啊，听话，别哭了。”妈妈也红了眼眶，不断给我擦着泪。
“妈，让我看看你，让我好好看看你。”我低声说着，用手轻抚着妈妈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多少年了，有多少年了，我没这么仔细地看过妈妈了?上学的时候，只记得念书，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外面大千世界的美好;上班了，又为了所谓的理想远走高飞，毫无顾忌地抛下了妈妈的牵挂和不安。多少年了，有多少年了，我没有像现在这样凝视着生我养我的妈妈了?
那明亮的眼睛，是何时蒙上了岁月无情扬起的尘埃?
那饱满的脸颊，是何时镌刻了时光荏苒蹉跎的痕迹?
那嫩红的双唇，是何时浸染了生命踽踽前行的代价?
“妈……”我一头钻进了妈妈的怀里，那份伴随我成长的温暖还是那么熟悉，“你怎么就老了呢?我不想让你老啊。”我哭着说，那么多年亏欠妈妈的内疚，那么多年忽略妈妈的自责，涌上心头。
那一根根白发，都是为我操劳为我而长。
那一道道皱纹，都是为我牵挂为我而生。
那一滴滴泪水，都是为我感动为我而流。
根根白发，道道皱纹，记录了我一次又一次的成长，也记录了妈妈一年又一年的老去。欢笑、泪水、幸福、沮丧，那些被妈妈悉心收藏的点滴心情，在这个春日的午后，悄然绽放。
“你长大了，妈妈就老了。这是每个妈妈都要经历的事，多骄傲多自豪啊。自己的孩子从牙牙学语、读书认字到成家立业是每个妈妈一辈子的追求，你好，妈妈就好，你快乐，妈妈就快乐。”妈妈抱着我，摸着我的头发，轻轻地说。“只要你在外面照顾好自己，有空回来看看我们，妈妈和爸爸就放心，就再也不长白头发了。”
我抬起头，看着妈妈正在对我笑着，在阳光的折射下，这个微笑是那么的恬静、安然，那么的和蔼、美丽。“妈，我给你染头发。”我站起身，重新拿起刷子。我要用心，把妈妈的头发一点一点染黑;我要用爱，把妈妈的皱纹一点一点抹去。
儿时的我们，最熟悉的就是母亲的怀抱;长大的我们，却矜持到连句思念都说不出口。我们长大了，有了任由自己翱翔的天空，却把那份失落留给了母亲。
多少个日日夜夜，她们怀念着我们儿时的眷恋和依赖;多少个月月年年，她们幻想着我们能把自己的幸福分享给她们一点。常回家看看，带着那颗感恩的心，去看看那为我们操劳半生的父母，用幸福抚平岁月留下的痕迹，用和睦温暖美好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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