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无选择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7-20
人的一生,说白了,就是不断做选择,就是对多个选项打√打×。顺风顺水了,选择往东还是往西;心存狐疑了,选择前进还是后退;绝路一条了,选择好死还是恶活。

对选择,比较高调的解读是,“自己的人生自己把握,自己的路自己选择”。反则就是“缺乏自信、毫无主见、优柔寡断、模棱两可、当机不断”等等带贬义的词语。道理当然不错,可是选择的后果叵测,一旦错了,小错破财,大错绝命。所以,一般人总会犹豫不决的。

前不久,我就非常犹豫不决了一阵。

过去一年,我经受了两次麻醉。一次是左髌骨骨折切开复位内固定术(很专业哦),全麻。一次是胃部内窥镜检查,局麻。现在,髌骨固定的两根螺钉要取出来,我必须要选择全麻还是局麻。

要说局麻,我其实是很排斥的。太可怕。

那天,门口护士让我喝下一小杯比尿还难喝的液体,——说是麻药,——然后让我等着叫号。到号了,进去,躺下。检查医生先用一只塑料漏斗限制了我嘴的活动功能。摊在床上的我因此活脱脱成了一头不能叫唤的猪,坐以待毙。

然后一条手指粗细的管子插进了我的嘴。一万多年积蓄起来的恶心,猛的就顶在了我狭窄的咽喉里。瞬间我觉得局麻毫无作用,那一个后悔啊!明明胃镜可以全麻,我为什么同意局麻?恶心还在继续,那管子却非常有耐心的踱着休闲的节奏,一点一点往下,然后伸进去拉出来,又伸进去拉出来,周而复始。一言不发的医生绝对是“蓝翔”环卫专业肄业的,捅阴沟的技术不是很熟练。可怜的我只能强迫自己心无旁骛,致力于恶心干呕如妊娠反应。约一刻钟左右,我已万分沮丧,“甚至开始怀疑人生”,只觉医生丹田用气,随着一声“好了”,把捅阴沟的管子拉将出来。劫后余生的我,一面涕泪滂沱的谢谢医生,一面邪恶的在内心朝医生翻了一万个白眼。

局麻就是让人最真切体会凌迟的一种手段。

再说全麻。我很享受那种涅槃一般的感觉。躺下、麻翻、苏醒、起来,一气呵成,手术过程毫无感觉,体内装修业已完成。这一次继续选择全麻是水到渠成的,谁知出了状况。

身边的朋友给我讲了一个段子。四个老汉打麻将,其中一个尿急离开,结果尿完了,居然忘了刚才在干什么,径直回了家。余下三位老汉等得急了,要当面去呵斥一番,可是谁都想不起离开的那位是谁。朋友解释说,这四个老头犯的是全麻后遗症,也叫认知障碍。症状是,以前的事记得非常清楚,刚发生的事马上就记不住了。

就是这个段子让我犹豫不决了。我若是图了一时之快,结果后半生只记住了旧社会的苦,记不住新社会的甜,岂不是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啦?

前两次麻醉,我是靠医生代位选择的。结果事后,身边的朋友无一例外的认定施与我的麻醉方式绝非首选。他们列举了种种亲历的和听说的事例,指出医生的代位选择只是不计后果的唯利是图。看到我一脸懵逼,痛不欲生的死样,他们坚定地认为接下来的“拔钉”手术,我一定要自己拿主意。

说老实话,那帮朋友和我是半斤对八两。他们在我选择全麻时,否定了全麻;选择局麻时,否定了局麻,根本说不清哪一种麻醉是最好的。算了。我干脆横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大义凛然,任医生爱咋咋滴。 

忐忑的挨到赤条条的上了手术台。只见好几位医生直接就在我膝盖处忙开了。我觉得有注射器插入大腿,接着就有药水注入,不由开始紧张起来。不会是局麻吧,我将清醒的接受“拔钉”,看着一帮医生刀戎相见,乒零乓琅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好在麻醉师来了。只见他拿着一只吸氧面罩靠近我,我问他,是局麻吗?答曰,全麻。接着,他把吸氧面罩在我眼前晃了一下。我还未看清他是怎么离去的,人就毫无负担的失去了意识。待到如梦方醒,手术早结束了。全麻啊!

苏醒后,我第一时间想确认一下全麻以后的自己,可不可能患中枢神经系统功能障碍,为此罗列了四个问题。二十分钟后,医生出现了。我把问题求教与他,他笑笑说“谁跟你说的全麻后遗症?医学上的事,你当然要服从医生的选择,就像在森林里必须服从指南针。”

我终于到现在才搞明白——人一生下来为什么大哭?因为他或她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张写满了单选多选的选择题试卷。貌似很简单,只要打√打×,但要花一辈子才能知道及不及格。婴儿是浅薄和幼稚的,在这个基础上,成人多了一份自以为是,结果往往独断独行,让自己深陷无所适从之中。要摆脱窘迫,让智者代位选择成了唯一。这本身就是一种理智高明的选择。

此外,你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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