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总爱伸手去摸大伯那张凹凸不平的脸,被那一道道刀刻似的痕迹所吸引:“伯,这是什么?”“这呀,是你伯的皱纹呀!”每每这时,大伯总会握着我的小手往他脸上使劲儿地蹭。
大伯很黑,很瘦,整天叼着半个烟头,喜欢把烟圈吐得满屋子乌烟瘴气。可每当我来时,他总会提前半个小时打开窗门,好驱散那屋中的烟气,偶尔烟味过浓时,他还会细心地放上几块橘子皮。“孩,以后千万别找个爱抽烟的老公,这样对你不好!”大伯眯着那双眼。“那大妈为什么要嫁给你呢?”“她傻呀!看上你大伯的能有几个是聪明的?”大伯总爱这么自嘲。“我呀!我就不笨呀!”我天真地眨巴着眼睛,“大伯爱吐烟圈圈,就像我爱吹泡泡一样!”大伯笑了,露出黄锃锃的牙齿,然后高兴地把他的胡渣往我脸上扎。
大伯爱京剧,也喜欢唱词。他总爱带着我去看戏。炎热的午后,披着厚衣的花脸,冷不丁的锣鼓声,这种氛围总把我弄得困意满满,只得无聊地盯着大伯愈发深刻的皱纹和凌乱的胡渣发呆。我的视线模糊了。等我醒来之际,我早已在大伯的背上了,大伯的背硬硬的,黏黏的,脊骨令人不舒服地突起,淡淡的汗臭又使我想起大伯的皱纹,那一定是被汗水冲刷而成的吧!我胡思乱想着,就这么一颠一簸地,我被背回了家。
偶尔去听唱词,唱词人高高地坐在临时搭建的藤架上,即使我仰长了脖子,也只能看见唱词人的下巴。这时,大伯总会让我骑在他的脖子上,小伙伴们见了,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我,我神气得像一只跳上树梢的大公鸡。看着他们踮着脚听唱词的模样,我得意极了。大伯呢,也像个孩子似的,一边骑着我,一边学着小伙伴上蹿下跳的样子。
现在,我家搬了,有好多年没见着大伯了,一次难得的聚会,大伯感慨万分地看着我说:“呦,都大姑娘了。”大伯眼中闪着我读不懂的光。我突然不能自己,伸手去摸大伯额上年轮般的皱纹。“伯,我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好,我会好好地珍惜我们美好的回忆!”
惜,就是把幸福牢牢地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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