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说的狗儿叔,我应该喊狗儿爷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8-31

黄瑶


01



我的爸爸在文章 《 不上幼儿园的优优鹿鸣,在兴趣中接受教育——老作家谈 育儿 》里写到了我们老家一个鲜活的人物“狗儿叔”。


爸爸说的狗儿叔,我应该喊狗儿爷。

不好意思,我们这些山里娃,小的时候不太讲究礼貌,哪里喊过他狗儿爷,都是“黄狗儿黄狗儿”地喊。

他也不恼,嘿嘿笑。

乡间野里的人质朴,没有那么多讲究,粗名乳名,大家都叫得欢。


但我自认为还是有点礼貌的,一般来说,都是叔啊爷啊或者大婶大娘地叫。

但对于“狗儿爷”,那个“爷”字我叫不出口,我听到老老小小都在叫他“黄狗儿”,我也就叫了,很顺口。


要不是写这篇文章,这辈子,我也不会叫他一声“爷”。


早在十几年前,我立志重拾写作梦时,就写过一篇散文《我的狗儿爷》。

当时没有公众号,不然现在就可以看看我当时的文笔。


当然,我当年的立志只持续了几个月,又偃旗息鼓了,直到写公众号文章重拾梦想。


当年我写的《我的狗儿爷》应该保存在我的某个电脑的硬盘上,但太难找到。


干脆重写,一提狗儿爷,我的灵感就哗哗地来。


十几年前,我好不容易重新提笔,就想到写狗儿爷,可想而知他给我的印象有多深,他是一个典型的“文学人物形象”。



02


首先是他的形象很有趣。


爸爸和他的伙伴们喜欢一哄而上去狗儿叔的背上骑马马。没有挤上去骑马马的孩子,挥动双拳对着狗儿叔的屁股如擂战鼓。


我和我的伙伴们则喜欢捶他的背,因为他的背上长了很大一坨肉,他不是“种树郭橐驼”,但莫名地多长了一坨肉在背上,是为了方便我们捶吗?


我们捶他的背,他嘿嘿笑,说:“哎呀——慢——慢——慢点。”


对,他还结巴。


结巴的人总让人觉得实诚,不会给人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伶牙俐齿天下就他她会讲的样子。


狗儿爷的结巴和嘿嘿的傻笑,以及他背上那坨厚实的肉,给了我们十足的安全感——喜欢逗他玩又不用担心被责怪。


山里人在夏天,喜欢光着膀子。。

狗儿爷有时也会赤裸上身,坐在那里打呼噜。我们去扯他耳朵捶他背,他被吵醒瞌睡也不恼,还嘿嘿笑。

他慈眉善目地坐着,活像一尊弥勒佛。


狗儿爷说话结巴,唱歌却利索得很。爸爸小时候听过的那首《扯谎歌》,我当然也听他唱过。


狗儿爷这扯谎歌扯大了几代人!


《扯谎歌》太扯了:“太阳落土又落坡,听我唱个扯谎歌。两个瞎子在写字,两个跛子翻陡坡。两个和尚在打架,头发扯成乱鸡窝。剪刀杀虼蚤,流了七挑血。鸡笼装蚊虫,气都出不得!”


这样的歌,孩儿们听了,好像不太需要听语文老师一本正经讲“夸张”的修辞手法吧?


民间文学的鲜活性及感染力,实在太强了。


狗儿爷是爸爸那一代人的“文学”启蒙老师,对我来说,他也是“文学”启蒙者之一。



03



狗儿爷的行为也很有趣,他们一家人都很有趣。

这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狗儿爷的老婆就是大人们口中的樊大娘(我该喊婆),她这个人也喜乐和善。说话呱唧呱唧不停,让我觉得好热闹。

有她讲话,四周都变得热闹起来。


狗儿爷家种的番茄,是乡村孩子的天然水果。一般人家舍不得直接拿给孩子吃,都是要拿来卖钱的。


可我们小孩子馋它啊。

我们逛到狗爷家的地里,眼见番茄红了,我带头,邀小伙伴们一哄而上,七手八脚摘个不停。


樊婆婆在旁边干着急:“哎呀砍脑壳的,莫摘了莫摘了,要遭摘完了。”

好,我不摘了,因为我已经摘完了。


樊婆婆只是吼,却并不阻拦。

于是我们愈发放肆,该摘的都摘了,有些刚红的也没有放过。


狗儿爷有儿有女,两个女儿分别叫“农妹儿”和“阳妹儿”,性格也都质朴随和,说话既像狗儿爷也像樊婆婆。

他们一家人都是边说边嘿嘿哈哈笑。


奇怪的是,各自都随和嘿嘿哈哈的人,成了一家人,却总是吵架。


早上就开始“晨练”,吵架声音很响亮。


都说“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童年的我,虽然在山里长大,但从来没有被爸爸妈妈安排做过农活。只要不读书,都是自然醒!

每当我从睡梦中醒来时,山里人家都上山干了半天活儿了。


这时,我听到他们在田间地头做农活时东一句西一句的谈笑声或者锄头碰了石头的声音,就觉得山里的清晨既幽静又热闹。


当然更热闹的是狗儿爷家的吵架声。

狗儿爷家的人口多,农活儿也多。山里人家都勤劳,一般都是大清早就出门干活了。


但他们就是不慌,慢慢吵架。吵到中午,该吃午饭了,就慢慢吃。


地里的农活儿怎么办?不急!等到下午,一家人才来拿着农具浩浩荡荡走到地里。


太阳都下山了,天黑了,活儿还没有干完,怎么办?没关系,点着煤油灯继续干!

一边吵架一边干活,两不误。


他们一家人吵架,在我听来,根本就没有生气。不过是给干农活助助兴,跟唱山歌的效果差不多。


04



我的老家山青但不水秀,常年缺水。

山里人都靠那几块水田种出来的稻子吃米,所以水就是山里人的命根子。


我家门前有口水塘,但不能长久蓄水,总是漏。

到了夏天,下雨了,池塘涨水了,最大的问题怎么堵住那些漏洞,让池塘一直蓄水。


狗儿爷家的水田和另外几家的水田都在水塘旁边,所以,狗儿爷对池塘蓄水问题,也十分上心。


某天,我们正在坝子里玩,突然一小伙伴吼起来:“快看,黄狗儿光屁股下塘了。”


我们循声一看,狗儿爷光着屁股在水塘里努力摸索着要堵住池塘的洞。

估计狗儿爷的裤子不多,打湿这一条,难得找 第二条来换。就干脆不穿裤子了。


不过,好歹该穿一条短裤。但如果他考虑得这么细致,又不是狗儿爷的风格了。


狗儿爷行为不拘礼法,性情嘻嘻哈哈,却有一个了不起的手艺——雕花!


我在一篇文章 《 我家的老床对我说…… 》 里写到的老床上的花纹,就是狗儿爷和他的爸爸一起雕的。


因为这个手艺,狗儿爷家的经济状况在我们老家算是很好的了。所以,他家里虽然经常吵架,农活也常常是点着煤油灯做,但“不差钱”。


在九十年代初,我的老家,有些家庭还没有做到每顿能吃白米饭,他们家却已经建起了有阳台的小楼。


他家居然有阳台!

阳台是木质的,当然木头上少不了狗儿爷的雕花。三十年前,在我的老家,有小楼有阳台,真是独一无二,时髦之举。


我们这群小孩当然又少不了兴奋地爬到他家楼上,乒乒乓乓一阵追追打打,乱蹦乱跳。


狗儿爷自然免不了又望着我们笑,嘿嘿地笑,一脸得意。

樊婆婆自然又会不停地吼:“哎呀,砍脑壳的,莫跳啦莫跳啦,要遭跳烂了。”

但其实她并不生气,所以我们依然跳我们的,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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