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湛蓝之雪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7-13
那是在两个月前的约瑟镇,胖少爷和穷小伙,同时爱上了一个姑娘。那时正值斯托克斯的玫瑰节,传言在那一周内成为情侣,一整年都鸿运当头,万事顺利;反之,孤身一人则会霉运缠身。因此周末的最后两个倒霉鬼,要为他们一整年的爱情运势而决斗。

尽管那姑娘并不接受两人突如其来的示爱,但决斗却如期进行。最终胖子赢下了这场决斗,用铁木锤敲破可怜小伙儿的头,女孩却昏了过去。正当胖子在众人的簇拥下,想当场娶她为妻时。一个来自异邦的少女剑士阻止了他,并向他发起挑战。

那位少女正是风语,她把胖小子揍得落荒而逃,众人却拦住她不放。说她坏了规矩,说要把她抓去蹲牢,说她必须娶那个女孩为妻……黑托利亚为她解了围,用他那冷峻的双眼和微微拔出的刀刃,但女孩要为她的冲动付出代价,女孩晚上将吃不到面包和咸肉。

一支来自王都的游学队伍也在那里,一位叫莉安的法师也在其中,她与含泪的女孩擦肩而过,那是她们的第一次相遇。

“今晚是怎么了,风这样大。”

她穿着乳白色的长裙,披了印有玫瑰的薄纱披肩,头发像淡蓝色的瀑布,尾端是激出的白色浪花,杂乱地搭在柔软的肩上。白皙的手臂和小腿露在外面,经受着蜇人的严寒。而鞋子像两只浅浅的小船,只能刚好漫上她的脚趾。但即便鞋子很薄,她还是高了风语近一头。碧蓝的眼睛亮中透青,薄圆的脸颊圈着精致的小脸,她是老爷。

“诶?怎么有个小家伙在这里?”她眨了眨水晶般的眼睛,把腰往前弯弯,看着惊魂未定的风语继续问道:“是想要找个房子避风的小可怜,还背着一把这样重的剑,让我猜猜……是赏金猎人!怎么样?我没猜错吧。”

“没有……”

“嘻嘻。赏金猎人,还是个很酷的女孩,真是少见。可这么冷的天你穿这样,不怕冻吗。”

“你不也是穿着裙子……”她看上去没有敌意,但就算有她又能怎样呢?风语将身后的大剑轻轻放下。 

“我是老爷呀。”她相当理直气壮地回答,让风语意识到她问了个蠢问题。老爷是不会怕冷的,体内的魔能可以温暖他们,寒夜吹风,如夏日饮冰。“还是说你想让我坐过来烤火,可以呀~”

“诶?”

她轻轻走了过来。风语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的美貌,女性老爷大都肤如白雪,美若天仙,把年龄定格在十几至二十不等。但……她像冰峰上的雪莲,玉砌成的淑女,脸蛋像初熟的青杏,弹弹地勾着下颌,弯弯的嘴巴藏不住笑意,微闭的双眼水灵灵的,顺着长睫毛透出一股浅浅的慵懒,眉尾鼻尖,耳钉发卡都亮晶晶的,像结了冰。

“站起来。”她轻声说道,风语脑袋一片空白,竟听她的话乖乖站直。太近了,近到鼻尖几乎触碰在一起。如果自己是个少年……就算是少女也受不了这样子吧。风语小脸通红,心跳加速。即使是这样近,她也有着别样的美,小巧的鼻子上透着青蓝,冰色的纹路如一纸锋刃,在红润的脸颊下若隐若现,也许老爷们都喜欢柳眉杏眼,樱桃小嘴,但风语已经倦了那些从言情小说中走出的女主角,独喜这样的别样佳人。

要娶就得娶这样的。

正当风语胡思乱想着,女老爷直起身子,伸手抚过风语的头顶,比到自己的下巴,惊呼道:“好高!你真的是凡人吗?”

……

感觉像是镇里那些,热衷于让小男孩们排在一起比身高的大妈。

而且她明明高自己一头,穿的还是几乎没有厚度的平底鞋,不像自己的靴子。

“明明是你更高吧……”

“那当然。”她往旁边走了两步,并腿坐到旁边。“但就算是老爷,我也算巨人咯,人们都说,矮矮的女生很可爱,像我这样的不搭边。”

“长多高又不是咱说的算。”是父母决定的,但她不记得他们。风语盘腿坐下,又瞄了眼雪莲般的她。

一个高挑的成熟女人,如果是凡人大概是二十五岁。

“不过我不这样觉得,谁说可爱就一定要矮,比如我就觉得你很可爱。”她歪了歪头,露出甜甜的笑。

“哪有,同镇的男孩都叫我肌肉女,说我挥剑时的吼声像乌鸦……我一点都不可爱,浑身脏兮兮的,长得也不讨喜。”唯一追过她的男孩,还被她狠揍了一顿。在那之后,恐怕没有男生敢跟她说话了。

“怎么会?”她凑到风语面前,看着风语的脸认真地说。“他们的眼睛一定瞎了,这么好看的脸,像娃娃一样可爱,只是没有好好打扮。你活得也太糙了,难道说你不洗脸化妆吗?天哪,女人不懂得化妆怎么行?”

“在这儿怎么可能……”就算平时,她也习惯素着一张脸,黑托利亚没教过她如何变美。她曾偷偷借来镇里小姐的化妆盒,却画得乱七八糟,一照镜子就赶紧用水冲洗干净。大概黑托利亚从没把她当女孩看过,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选个男孩,风语想。

“也是。看你的样子,应该吃了不少苦头才走到这儿。”她又坐了回去,从腰后的小皮包里掏出一支橘色的口红,轻轻涂在她的唇边。“这离柏格姆林可还有二百里路呢。”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那……”

“如今的卡米勒乱成这样,除了去那儿还能到哪。别一口一个你的,我叫莉安·冰玫瑰。你叫什么?”

“风语·尤达。”她没有加入公会,和其他凡人一样,用小镇名作为后缀。

“风语,我喜欢这名字!”

“莉安……莲?”

“这么叫也可以哦。”

旺盛的火苗消去了屋子里的寒气,风语感觉脚不再僵硬,手也舒服了许多。背后的冰墙吱吱地响,似乎要被烤化了。莉安转过身子,单手对墙,缺口重新结了冰,裂缝也全部消失了。

“冰玫瑰……是王都的公会吗?”

“嗯哼……好热啊,稍微脱一件吧。”莉安又坐回来,纤细的手指扣在披肩的扣子上,轻轻解开,长裙也自然滑落,叠在她的大腿上。边角碰到风语的小腿冰凉冰凉的,丝滑得不可思议,像水的触感。脱掉长裙后,莉安只穿了灰白色的胸衣,两扇贝壳贴着傲然挺立的双峰,带有花纹的细丝钩在柔软的背部,交叉的细带叠在一起,轻勒着她略有肉感的腰脐。风语不由自主地将手放在自己胸口,与之相比约等于零。

平胸有什么不好的,胸前挂着两只水袋怎么战斗,而且自己的也不算小,是最近吃的太少,穿的胸衣又比较勒的缘故,一定是这样的!这样越想反而越不甘心了,风语心跳加速,面颊微红。话说回来,她真的一点防备都没有,风语将目光移向地上的披肩,上面印着的玫瑰她在黑托利亚的藏书中有看到过,是王都的冰玫瑰。

“冰玫瑰,我有印象……在约瑟镇的时候有看到过!”风语记起约瑟镇的经历,当时正好冰玫瑰的游学者也在场,她对那些刀锋状的玫瑰花瓣印象很深。带刺的黑玫瑰死于清晨,娇艳的红玫瑰活至傍晚。而血神传说里,玫瑰的红是用血浇灌的。

“想起来了吗?”莉安将头发顺到一边,往脖子上喷了些香水,闻起来像柚子和薄荷香。风语才发现她的头发还是湿的,刚才穿的裙子也像是睡衣,甚至脸上还油亮油亮的,像是擦了什么乳液。她真的住在这儿吗?像是刚洗完澡的大小姐在梳妆一样。莉安一边整理头发,一边说:“在约瑟镇,有个英姿飒爽的剑客,为了救一个女孩而决斗。”

“是我……你看到了吗?” 

“嗯,我看到了,你救了她。那群看热闹的人都好生气的,难道他们真想看到那姑娘被糟蹋吗,人家明明都不愿意呢,真差劲!亏我对斯托克斯人的印象还不错……不过他们没敢对你动手,大概是被你身边的白发老爷吓住了。他是你的什么人?养父,朋友,还是……”莉安用手指画了个心形,变出一串冰晶做的连心印,看着风语不知所措的样子哈哈大笑,直到风语有些难堪地侧过头,莉安才敛起笑容,一脸关切地问道:

“怎么了?”

“没事……他是我的叔父,可别人总会把我们想成那种关系……”

“这样吗!对不起!我就是想八卦一下,还自顾自地傻笑……我道歉好吗,别生我的气嘛……”

“没有……我没有生气……”她的温柔,让风语难以将她与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相提并论。同时她也会警惕过于热情的老爷,她们就算以前见过,也未曾说过话,不知道彼此的为人。如果她知道自己的黄金卷轴,会和上一个老爷那样对她大打出手吗?那自己又能怎么办呢。几个小时前刚解决掉一个老爷,抑魔弹已经用光了。

“正好,我带你去我的城堡逛逛,就当赔礼道歉吧。”

“真的不用了,我没有在意这个……等等,城堡?这里哪有城堡?”还未入镇时,便举目破败。但她这一尘不染的衣服,的确与这破落的屋子有些冲突。

“在这儿哦。”莉安打了个响指,眼前竟出现一面水镜。镜之彼端,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冰玫瑰,用手轻点出阵阵波纹,冰玫瑰蓦然绽放,大大小小的房间和家具,错落有致地搭在盛开的冰玫瑰上,随着花瓣一一归位。莉安用指尖轻拂镜面,城堡外围,前庭,走廊,大厅,卧房,餐厅,后院……镜花水月,浮光掠影,花是城堡,叶是古墙,枝是小道,住在花瓣里的冰公主,向生长在沙土之国的野蔷薇,露出雪花般的微笑。

“好美……”

“这是只属于我的花之世界……现在为你绽放。”

“这真的是我能踏足的地方吗……”

“怎么?”莉安有些暧昧地看着风语,“难道风语不喜欢吗?”

“没有!怎么可能……”风语突然恨起了自己。恨自己不是老爷吗,她不知道。凡人之躯如同枷锁一般,让她动弹不得,而凡人与老爷世代相传的仇恨,让她难以卸下心防,向纯白的她敞露心扉。她痛恨的大概是历史,在太阳远去之后,由血与魔法谱写的史诗篇章。如果这一切从未存在就好了,最后她这样恼怒地想。

就在这时,杂乱的脚步声从冰窗那一边传来,寒风呼啸而过,冰窗裂了一片摔落在地,风语赶忙扶着微热的地板站了起来,看向窗外。莉安也将手心一合,水镜悄然消逝。

“谁!”

蓝眼的怪物近在眼前,无人应答。

他们穿着夏日的工作服,裸露的腿脚上布满冻疮,却依旧能摇摇晃晃地走路,手上拿着木棒,篱笆上的尖刺,整个眼珠子都发着蓝光。是尸鬼。莉安悄声说道。尸鬼,那不是传说里才有的吗?风语一口否认,却按着传说的描述和眼前的怪物一一对照。他们早已死去,但身上种下了魔晶,只有魔力耗尽才会倒下。

“这是禁术,只有反序者会用,也只有他们用过这种黑魔法。”

“反序者?他们不是一百年前就被打败,一直被隔在神山以北吗?”

“我的队伍到卡米勒就调头了,但我想着既然都跑这么远了,不再去往北看看,结果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稍等一下再告诉你。”莉安迅速将衣服穿好,轻轻指了下冰墙,变成无数破碎的冰晶飘到空中,被一个浅蓝色的透明结界罩着,莉安念了一串发音极快的咒语,那些冰晶重新排列,指向不同的方向。结界逐渐透明消失,冰雨从残留的白环中散出,在尸鬼身上凝成霜,尸鬼身上盖了一层薄薄的纱,动弹不得,传来冰块挤压摩擦的声音。短暂的延迟后,一阵冰刺从尸鬼身上长了出来,将他们脆弱的骨头钉在一起,冰刺上缀满了新的冰锥,像朵朵初放的小花,串串冰刺接连爆开,一排尸鬼应声倒下。

好强。

和那个巨汉根本不是一个程度。他只会用魔法强化自己的身体,蛮横地冲来冲去,而她的法术迅捷,高效,又致命。何等幸运,她对自己以诚相待。而自己却心存戒备……

“他们不是这个镇的人,而是从其他镇来的。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大概联盟也不知道,悲观估计,至少有半个卡米勒地区已经被反序者占领了,尸鬼就是他们的士兵。”

反序者是一个军阀组织,在百年之前发起过一场战争,企图推翻联盟的统治。但他们费尽千辛万苦也没攻破凛冬堡,踏入联盟的领地半步。亚伯的故事里,联盟王骄傲地说,反序者军队取得的唯一胜利,就是将他们的旗子插到常青长城以南的五十米内,还是扔过去的。

如今反序是联盟的头等大罪,是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罪名。

可是卡米勒在西北,北边有神山天险阻隔,西边也是无法通船的灰寂之海,他们是怎么过来的?风语问。

不知道。但他们干的事是着实的反序,把人变成尸鬼,然后让它们向南进攻。可能只有柏格姆林还没有沦陷,听说那里的赏金猎人和当地的镇卫队联合起来,将其作为最后的据点。

……

怎么会,联盟就这样不管吗?

我竟会问出这些问题,风语想。在尤达的时候,她从未关心过这些事情。镇里的人也一样,只是想着每天吃什么,收成怎样,孩子有没有打架,要托去城里的商队带回什么好东西。对他们来说,生活只是眼前的苟且,远方只是草草涂了两笔,含糊不清。

联盟早就形同虚设。你知道吗?尸鬼其实算不上什么威胁。数百万尸鬼都攻不下常青堡,这些算什么?可怕的是斯托克斯和斯利安,卡米勒夹在它们中间,就是一只火药桶,可能会引爆整个联盟。

“这样啊……”

“所以最好的结果是,柏格姆林能守下来,那些尸鬼的魔力耗尽,这场暴乱自己就会消失,烧着的引信会自己灭掉,这样对大家都好。”

也许去了柏格姆林可以加入他们,一起杀死那些尸鬼,也许那把断剑会被带到那里,能发挥些不可思议的作用,比如幻化成一把巨剑,随风起舞,蘸血为画……那她的赏金怎么办,她的卷轴还在行李袋里,她还一点头绪都没有。老实说,关于怎样找到这宝物,她还没有详实可靠的计划。

“那你要去柏格姆林吗?”

“怎么可能?这里还住着人呢,我走了他们怎么办?但隔壁镇的尸鬼越来越多了,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她本可以离开这里,但这样还留在镇里的人就会遇难,是善良与责任感让她留在这里。

她和黑托利亚不一样,她是好人。

“又来了。”

更多尸鬼出现在街道上,他们都穿着单薄的工作服,手脚冻得发黑,他们还没来得及将夏日的衣服换掉,就被施加了诅咒。

“它们准是被魔力吸引过来的,今晚可有的忙活了。”她们出了房子,被成群的尸鬼包围,甚至屋顶上都爬着凶恶的尸兽。很符合反序者的风格呢,莉安嘲笑道。 她一只手往上一抬,拉起一片冰墙,只识得魔能的尸鬼一股脑撞在墙上。她再隔空拍出一掌,嘴里发出速度快到风语听不清的吟咒,冰墙变成一道巨大的冰爪,将挤在一团的尸鬼抓起,攥成一团,推入远方的黑夜。屋顶上的尸鬼,则被她另一只手召唤出的冰雨钉在原地,动弹不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她自如地操控着水和冰。又有一只浑身冒火的尸鬼冲了过来,莉安的披肩突然展开,变作一只巨大的水环,将其拍倒在地……风语看得清楚,那些刺骨的冰锥取自她的头饰,而披肩也可以化作水流,她身上的衣服是用冰做的。可冰魔法不是早就失传了,又在骗我吗?黑托利亚。

“数量超乎预想地多啊。”

“背后就交给我吧!”她朝着莉安背后的几只尸鬼,冲了过去。

这些尸鬼行动迟缓,从屋顶上摔下来都会缺胳膊少腿,骨肉一定脆弱不堪,把它们当做木桩即可。一剑斩其腰,侧身一靠,将另一只尸鬼顶开,起舞的是人,不是剑。风语逐渐习惯了这把剑的重量,轻盈地迈步前冲,躲掉尸鬼的飞扑,抬剑刺穿另一只尸鬼,低头躲掉其他尸鬼的致命横扫,木棍不偏不倚打中了尸鬼自己的头。风语把剑一转,远离那些纠缠在一起的尸鬼。再以全身之力横斩,像是打碎一打木桩一样简单。

“有两下子嘛,小风语。”

“那当然,我现在可是嗨到极点了。”

“为什么?”

“我可是在一对多,这可是他没教过的!”风语兴奋地挥剑,将更多的尸鬼砍成碎片。它们的身体都是冰的,连血都不会流,甚至它们都没有血色。大概是死了后血都流回了红池,徒留一具空壳。这样一来,风语可以毫无顾忌地劈砍,直到最后一只尸鬼倒下。她气喘吁吁地放下剑,揉着酸痛的肩膀。而莉安那里早就解决完毕,欣赏着她的剑舞。

“漂亮,但那些尸鬼还没死透,快回来。”

“嗯。”

一阵冰雨灌在尸鬼们的头上,将它们钉在原地。片刻之后,薄如纸的冰片从他们身体里长了出来,就像被钉在长木桩上的杀人大盗一样,只不过身上不是丑陋的锈钉,而是晶莹的冰片。所有的尸鬼都被冰锥禁锢,发出的嘶吼让人胆寒。它们没有智力,它们会一刻不停地活动,哪怕被钉在原地。

“等到白天这些冰才会化,在那之前,他们的魔力会耗尽。”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神山还没建起来的时候,那些老猎人用粗壮的树枝把尸鬼钉在地上,它们会不停地颤抖,直到用尽最后一丝魔力。

“血神在上,你简直就是伊蒙再世!”一次对付繁多的敌人,对莉安来说竟像割麦草一样简单,风语发出由衷的赞赏。

“过奖啦,这可不是随便用的赞誉。话说回来,好热啊……”热倒不至于,但确实感受不到冷了。只见她们原先住的木房已经被点着了,大概是从屋顶上摔下来的漏网之鱼,把屋里生的火滚的到处都是。

“早知道就不生火了……”

“把房子点着的是尸鬼,不是你。”莉安温柔地说。

“厉害呀姐姐。”一个陌生的女声从远处传来,还有略有节奏的拍手声。周围躺在地上的尸鬼几乎同时抬起了头,浑身发亮,牙齿跟着一起上下打架,发出瘆人的怪响。莉安脸色一变,这次连咒语都没有吟诵,只是嘴皮动得飞快,一道环着她们的冰墙拔地而起,那些尸鬼碎片齐齐爆炸,砸在冰墙上轰隆作响,风语捂住耳朵,寄希望于冰墙能撑住。爆炸持续了半分钟之久,冰墙变得模糊不清,灰蒙蒙的一片,布满裂痕。

魔法只是一种特别的能量使用方式,并不能凭空造物,也不能点石成金,赛恩斯的游学者如是讲过。

莉安的裙子和披肩全不见了,蓝色的束腰带落在地上,头发尾端的那些白浪也消失了,变成柔顺的浅蓝长发。难不成……它们都是冰做的。

“老娘精心做的衣服就这样没了,你这贱人想好怎么赔了吗!”莉安浑身上下都在滴水,皮肤上甚至散发着热气,她狠狠往外一撑,将冰墙拆成碎片,绕着她飞速旋转。那些尸鬼都不见了,只有几十堆埋有焦骨的灰烬。周围的房子都燃起熊熊大火。而那个拍手的女人,就站在她们面前。

她穿着夜行者用的紧致黑衣,皮肤紫黑,还蒙了黑的面纱,如果没有这大火,可以完美隐藏在黑暗中。

“我就说为什么赛斯还没被攻下来,原来是有狠角色在这儿,还穿得这么骚。”

“好身材不就是用来露的,怎么,你嫉妒?”莉安骂完又小声念叨着,“好热啊,好热啊,寒风怎么都不吹了,风语你不热吗?”

“只是不冷……” 

“杰西大人说今晚这里必须得拿下,所以派我来解决你们。”她自信地仰着头,风语看清了她的眼睛,紫色。

老爷之间的对决。

“口气倒不小。把尸鬼当炸弹用……呵,能用出这样低级的法术,这样低能的术士居然还敢在我面前狗叫。”

“低级……那你还挡得住第二波吗?”她诡异地一笑,招呼左右,从黑暗中又冒出几个黑衣,押着十几个镇民过来。莉安愣了一下,风语也看得清清楚楚,他们的身上绑着高纯度魔晶,如同行走的定时炸弹。

“你应该是在保护他们吧。可你对付那些尸鬼的时候,他们早就吓跑了,被我们逮个正着,看来他们其实也挺怕你的嘛。”她随意地踢了其中一人,再从他的腰间拔出魔晶棒。“这魔晶棒我们的老大都不舍得用,可不是当柴火烧的,稍一受激就能把一栋房子炸飞。我可不怕死,一条命而已,老爷的命金贵不到哪去。我知道你也不怕,可这些镇民,还有你旁边的那小丫头怎么办?”

“狗东西……”

“投降吧,法师。我可以留他们一命,但都得滚出这里,现在这里归反序者了。至于你们,给我磕个头,我就让你们走。”

“莲,不要……”风语悄声说着,捏紧了第三个锦囊。

莉安的嘴角泛起微笑,将碎片重新组成冰墙,这次她只需要挡住前方。风语明白她作出了艰难抉择,她也想起了黑托利亚说过的那句狠话,凡人众生皆不如你,尽管这话不好,但她听到的时候心里还是一颤。而从现在起,她已经彻底相信了蓝发的她。

但预想的爆炸没有发生,而是一道凛冽的风暴,还有人们的惨叫声,包括那个女老爷。模糊的冰墙上多了几朵猩红,还有肉块稀拉倒地的闷响。又一阵风呼啸而过,冰墙上又多了十几道精细的刀痕,很快,冰块齐齐碎落在地。

即使眼前的地狱场景,也没夺得风语的眼球,她盯着被烈火与猩红堆挤在正中间的他,手里长刀正收入鞘。

黑托利亚!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找到自己。风语感觉左手臂一阵剧痛,像是被刀割了一样,上面没有伤口,而是多了两条黑色的痕,像一排牙齿咬着她不放。那是追踪她的狼印记。他早有准备,自己的一举一动他都一清二楚。

逃不掉的。

“我认得他。”莉安面若冰霜,眼中的蓝光愈发炽烈。他很强,超乎想象地强,施法同样毫无征兆,同样毫不在意那些死在他刀下的是人是鬼,他的目标只有一个,背着大剑的灰发女孩。

“他来接我回家,你走吧。”她又一次诅咒自己的无能,哪怕能派上一点用场,能够合力击退黑托利亚……如果莉安死在她的面前,她会歇斯底里的,就算她能重生,老爷的命也是命啊。超过一定次数的死亡,他们就无法重生,只能变作游魂漂泊于世。

“镇外有个算命婆,我问,女孩去哪了,她撒谎。”黑托利亚的手中浮现一团紫黑的空洞,女巫的头掉了出来,滚落在地。“现在该惩罚撒谎的女孩了。”

莉安往前一步,挡在了风语面前,那些冰块裂成了更多冰锥,对准黑托利亚。

“请了个新的保护神吗?”黑托利亚眉头一扬,冷笑一声。“只会耍杂技的蠢货法师。”

“莲,不!”风语想往前走,却寸步难行,像被暴风雪笼罩。

“能看到我拼尽全力战斗的人,不管几次,肯定会被我杀掉。不用担心,小风语是不会看到的,一定要活下去。不仅为了你,我还要为那个女巫报仇,她算的命运没错,告诉我会遇到……”地上的那些血液汇聚到莉安面前,在空中戛然而止。

“遇到什么?”风语已经全身动弹不得,被一颗冰球包裹,球里的水将她覆盖,模糊了万般声响。黑托利亚呆在原地,一动不动。火焰不再跳舞,心脏不再跳动,血液不再流淌,意识也逐渐消失。

世界就这样静了下来。唯有似曾相识的她在外面,在白雪里漫步的是她,还是自己。还是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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