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个回答 2022-06-29
文/西米
我想，你会喜欢这样的一些对话：
“我觉得，我该去见见巫师了。”他说。
“奥兹国里的那种？”我笑着问。
他摇着头，没有对我回以微笑。“不是，除非奥兹国搬到了西三十几号街。”
于是这下我明白了，他早就疯了，只是他一直没有说过。
没错，这些对话出现在美国著名科幻作家迈克.雷斯尼克写的《西三十四街的巫师》中。这篇短篇，除了其中蕴含的丰富的主题外，我觉得语言的幽默和对话的精彩是我最为喜爱的。
文章探讨的对未来世界全知全能会带来什么样的苦恼，一个无所不知的巫师到底需要什么样的朋友，逻辑层层叠叠，读出来的是对人生终极的拷问。迈克.雷斯尼克在《萌芽》的访谈录上就谈到：对严肃的创作而言，我们或许应当关心一些更本质的问题。又说，如果你连人物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他的武器、飞船、医药，甚至是他所属的政府呢？
迈克.雷斯尼克，作品曾获五次“雨果奖”、一次“星云奖”、科幻小说终身成就奖“云雀奖”等，还在各国获得过64个科幻奖项。在中国翻译出版的作品有科幻小说集《基里尼亚加》《奥杜瓦伊峡谷的七个故事》、小说《圣迭戈：遥远未来的神话》......
《西》属于他偏好的一类：软科幻，不是依靠描绘未来社会场景来构造全文，而是把故事背景放在某个现代的西方国家，讲述的仍然是人的故事，只是，这当中，出现了一个能预知未来的巫师。
“我”怀着以为同事“疯了”的心思跟着同事米尔特去了西三十四街见巫师，没有想到，真的在那里找到了一个真正的巫师。巫师外表跟普通人无异，只是更邋遢，更忧愁。巫师一直喊“我”为“雅克”，实际上，“我”叫雅各布。一见面，巫师就对“我”表现出隐藏不住的好感，让人不由得猜测这两人后面是不是会发生什么故事？果然的，“我”的同事此时已经退居幕后，上场表演的变成了“我”和巫师。
巫师的预言让“我”避开了一次被烧死的可能和一次被困电梯的可能，“我”很生气，很愤怒，特意跑去质疑巫师“是不是你放的火”？误会解开之后，因为“我”对巫师这个职业有很强的代入感并且对巫师无所求，所以，两人成了真正的朋友--真正的朋友，也许就是理解而无所求的吧。
最精彩的故事发生在这之后。在两人有趣的对话中，“我”理解了做为一个巫师的苦恼：
我直直地望着他。“你知道，”我说，“我忽然想到，无所不知其实并不像看起来那样美好。你上一次感到大吃一惊是在什么时候？”......“你从来都不会感到吃惊或者觉得幸运，是吗？”“或者被爱 过 ，”他补充到，“只不过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除了理解巫师的苦恼，他俩还讨论了“宿命”这个古老的话题。普通人，如“我”或者读者的我，认为，一个能预知未来的巫师肯定知道，所有事情都是命中注定。这也就是自人类诞生以来一直在孜孜追求的所谓“答案”，可是，巫师给出了不一样的解释：你有自由意志。但聪明的“我”立马发现了其中的悖论：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会听从你的意见。
到这里，“我”已经开始同情巫师这种无所不知的生活了。如果这个世界的未来都是可知的，那么，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巫师，就陷入了这样的苦恼当中。不过，好的是，这个苦恼终于有个真正的朋友可以分享一下了。而在这之前的十七年前，巫师还有一个同样的朋友。
“我”问这个朋友去了哪里，巫师第一次回答“我也不知道”。自从他变成巫师的时候，就不知道那个真正的朋友，后来怎么样了......这就埋下了伏笔：为什么所有的事情巫师都能预测到，但是这个真正的朋友，却不能知道呢？是不是成为巫师的真正的朋友之后，会担负一些什么特殊的使命呢？事情渐渐变得越来越有趣。
文章的对话非常多。但逻辑严密并且幽默有趣。“我”能感觉到：他有一个我一无所知的计划。
这个计划，后来，终究是解开了。我特别喜欢这一段描写，甚至能想象出一个电影镜头：
“我”和巫师在街上边走边聊，非常自然地，在很多很多话当中。
“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说，“这世界上有太多的痛苦，太多的灾难。绝大多数人只会看到其中的一小部分，而你呢--你能看到全部。”我摇摇头，“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他停下脚步，抓住我的肩膀。 （这个动作，让读者一下子体会到巫师身体内部隐藏的紧张。）
“再说一遍！”他说。他的手指深深地掐着我，他的声音里有一丝兴奋。
我奇怪地瞪着他。“能看见未来是一种什么感觉？”
“你真的想知道？”
“我刚才问了，不是吗？”
“谢谢你，我的朋友。”他说话时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语气，仿佛他刚跑完一场马拉松。“我花了十七年时间，等待别人来问我这个问题。”
然后，这个巫师慢慢变得透明，“只在地上留下一堆破烂衣服和一个仍在燃烧的烟头。”
最不愿意做巫师的“我”终究变成了巫师。而之前的巫师，去了哪里呢？就跟十七年前的那个被替代者一样，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现在，等待的人，是“我”了。
— THE END —
西米是谁？
对古典文学有蜜汁爱好，报纸编辑，家有二宝，陪孩子看了不少于1000本绘本、漫画，亲子阅读推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