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个回答 2022-07-17
《行尸走肉》第八季在一片不满声中结束了，收视率从最高时的8.7狂跌到现在的5.0（依然秒杀同期所有美剧），因为卡尔的死，因为圣母式的结尾。
追了这部美剧八年，当年很多一起追的朋友都弃了，我却始终对它不离不弃。虽然对好几位我喜欢的角色被迫“领盒饭”很不满，也对剧情中诸多不合理的情节感到遗憾，但这部剧依然是我最喜爱的美剧之一。主要是它集中了对我很有吸引力的三个要素：丧尸、末世和团队。
没看过这部剧的朋友也不用纠结，这篇文章不是影评，不需要知道全部剧情。上篇文章我介绍了吴伯凡老师提出的新概念“盲维”（ 点击此处回顾 ），这个概念真的把我震撼了，以至于过去的一星期，它一直在我脑中盘旋。我会不自觉的在各种事物上，尝试用“盲维”概念分析，果然是颇有收获。于是很自然的，也对《行尸走肉》第八季的圣母式结尾用“盲维”概念进行了分析，算是对这个概念的“修炼”吧。为了让没看过这部剧的朋友知道我在说什么，还是要简单介绍一下故事背景。
但就像本季结尾时埋下的伏笔，原瑞克团队核心成员玛姬说：“瑞克犯了大错”，我用“盲维”概念分析后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我可以理解作为父亲，希望全力完成儿子遗愿的心情，但同时，这也意味着，瑞克进入了单一维度的世界。用单一维度去解决复杂问题，其中隐藏着多少个“盲维”就可想而知了。
在最初，瑞克团队与尼根的“救世军”第一次对抗失败时，玛姬眼睁睁看着尼根用棒球棍把她丈夫格伦（也是团队核心之一，超人气角色）的头砸得稀烂，却无能为力。当瑞克不顾任何人的反对决定不杀尼根的时候，玛姬撕心裂肺的嚎哭让人心颤。
瑞克团队与尼根“救世军”最大的区别在于，尼根用狠毒和残忍将恐惧植入每个人心中，从而获得绝对权威的掌控力，在“救世军”中，尼根的话就是圣旨，只要不把人逼到绝路，没人敢忤逆他。而瑞克一直是靠卓越的领导力统帅团队，在没有形成绝对掌控力的团队中，领导权是所有人“用脚投票”授予的。这种权力的根基是领导人能带给大家更大的利益（包括生存机会），以及能否平衡利益。也就是说，瑞克的决定要得到团队大部分人的认可，才能维系他的权力。
瑞克为了完成儿子的遗愿，不让玛姬为丈夫复仇就是最大程度损害了她的“利益”。更何况，直接或间接死在尼根手里的团队成员还有很多，幸存者中有不少他们的朋友，这些人的“利益”也同样被无视了。这是一个亲者痛，仇者快的决定，瑞克没有照顾到他们的愿望，这直接威胁到他的领导权，也就是没有考虑权力维度的后果。
卡尔在给瑞克的遗书中详细的描绘了一个场景：灾难降临之前，还很小的卡尔牵着爸爸（瑞克）的手在田间散步。清新的空气、金黄的麦田和父子两人的笑容构成了美丽和谐的画面。这美好的一切，都随着灾难的降临而远去，之后便是无休止的生存考验。人类创建的一切文明，都在巨大生存压力逼迫出的丑陋人性面前丧失殆尽。
也因此，还未成年的卡尔天真的认为，只有大家放弃争斗才能重新夺回逝去的文明，他希望唤起湮灭在人们心中的良知，恢复人类的文明和秩序。所以卡尔在临死前给几乎所有认识的人都写了遗书，甚至包括死敌尼根，希望大家放弃仇恨，共同生存。
然而，卡尔的愿望有一个极端不可控的因素，那就是敌对方（尼根）必须要良心发现才行，否则己方单方面的示好毫无意义。事实也证明了这点，尼根在知道了卡尔的遗愿之后，依然要消灭瑞克团队才肯罢休（尼根其实很欣赏卡尔这孩子，卡尔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给尼根写遗书）。况且，两个团队之间多番激斗，有那么多队友死在尼根和“救世军”手中，要化解仇恨谈何容易，怎是一句“一笑泯恩仇”就能解决的。
实际上，卡尔遗愿的核心目标是重构文明和秩序，而劝说双方放弃争斗、甚至宽恕尼根都只是手段。如果卡尔意识到尼根的死能够平息争斗，化解仇恨，那么他是否会反对呢？我想卡尔至少不会激烈的反对吧。不幸的是，瑞克在极度的悲伤中头脑明显的钝化了，他竟然没有分辨出目标与手段之间的区别，不顾一切的按照儿子的遗书内容照单执行，这就造成了一个巨大的“盲维”——目标维度。
卡尔遗愿的核心目标是重构文明和秩序，这本没有错，实际上也是幸存者们在获得了稳定生存空间之后一定会做的事。毕竟大家都是从文明被迫走向混乱的世界，一旦外在威胁消除，回归文明世界几乎是必然的。其实除了“救世军”组织以外的几个幸存者基地都已经在内部恢复了文明和秩序。
但要想在更大的空间中实现文明的回归，却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因为整个世界依然没有摆脱丧尸的致命威胁，物资依然匮乏。每个幸存者基地内部虽然实现了协同共生的关系，但各个基地之间，要么是竞争关系，要么是相互防备的有限合作关系。要不是有“救世军”这个共同的敌人，几个幸存者基地也不可能那么快的结盟，即使领导者们都非常睿智，也需要很长时间的接触才能获得彼此的信任。
卡尔没有考虑到恢复文明与秩序是需要时间的，更何况还要把敌对关系的组织纳入进来，难度将几何倍数增加，即使一切顺利也将是漫长的过程。我们不能苛责一个没有经过良好教育（从很小就为了生存拼命，哪有机会受教育呢）的未成年人的天真想法，但卡尔的这个致命的“盲维”被瑞克全盘继承（或者选择性无视？），这就太让人遗憾了。没有考虑到过程维度的后果就是不切实际的“冒进”，直接导致了团队的分裂（从结尾埋下的伏笔来看，下一季应该是残酷得让人不忍直视的内讧）。
瑞克为什么认同卡尔的设想呢？除了因为没能保护好儿子的自责导致他不顾一切的按照遗愿执行以外，我想还因为他是来自废除了死刑的州（美国），而且是警察出身。众所周知，废除死刑的基本考量主要有两个，一是对生命本身的尊重，二是对“同态复仇”（即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禁止。这从尼根被瑞克判为“终生监禁”就可以看出来。
我不想在这讨论“同态复仇”在现代文明社会的利弊问题，这是一个特别深奥，涉及很多维度的课题。我想说的是，即使“同态复仇”弊大于利，那也必须是在有绝对公权力为基础的现代文明社会为先决条件。而一旦公权力不能发挥作用，那么“同态复仇”就是唯一可以弥补公权力失效后，给予震慑效果的方法。
霍布斯说：“人类的自然状态是一切人对一切人的战争”，在这种状态下，谁敢剁别人一只手，惩罚就是也被剁掉一只手，只有这种“同态复仇”才能让人有所顾忌，不敢真的剁别人的手。《行尸走肉》的背景是一个社会规则完全崩溃的世界，国家、政府、法律通通不存在了，公权力也就不存在了。
瑞克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个背景维度的改变，还按照现代文明社会的规则行事，禁止“同态复仇”的结果只能是适得其反。
瑞克和卡尔期望文明世界的回归，就必然涉及到未来采取什么样的制度模式。他们都是美国人，肯定还会继承民主制的各种优良传统，那就不可能选择独裁统治制度。然而，瑞克在没有与团队核心成员协商的情况下就断然决定不杀尼根，无视很多人的反对，这显然是独裁的做法。
也就是说，瑞克的行为含义与愿望是背道而驰的，如果他能意识到统治制度这个“盲维”，应该会有不同的结果。至少应该是来个“人民公投”之类的，然后靠理念和口才说服别人支持自己的做法，而不是强硬的把自己的意志塞给别人。
综上所述 ，陷入单一维度思考模式的瑞克，如果能觉知这五个“盲维”中的任何一个，都很可能改变结果，团队不会分裂，瑞克自己也不会坐在树下为不能“快意恩仇”而憋屈得哭泣了。作为《行尸走肉》的粉丝，对于编剧给了这么一个圣母式的季度结尾非常不爽，希望下一季瑞克能早点意识到自己的“盲维”，避免陷入自相残杀的地狱处境吧。
2018.04.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