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西插队的日子里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8-09
已经是深秋了,山沟里的茶树开始结果了。山坡上山沟里到处都是红红的像苹果一样的茶树果。我们过去只是知道豆油麻油菜油,到了江西以后才知道还有这种茶树结的果实可以榨油,榨出来茶油黄黄的颜色很清亮。闻起来有一股果香味。我们平时炒菜都是用这种茶油,非常香。队里老表都上山去采茶果了。我们三个人也和老表一样背着背篓,满山遍野的去采茶树果。这一天爬上高高的山岭,向山沟望去,我不禁叫了起来,多么美丽的深山秋景:深幽苍翠的山沟里一棵棵枫树红了。近看象一团团红红的火在燃烧,远远望去象一片凝固的红色的海洋。三人竟忘了采茶树果,坐在山上欣赏这难得一见的美丽景色,一直到傍晚了才回到庙里。我们采了六天的茶树果。大概有一千多斤交给了队里。在深山里采茶果也有一定的危险,那就是会遇到蛇。最后两天近处的茶树都采完了。要往深山里去找。我们在很少有人去的山沟里看到一棵大大的茶树上面结满了一个个红红的像小苹果一样的茶果。刚想跑过去摘茶果,霍然从树下猛的窜一条蛇。这蛇有一条扁担那么长,有手臂那样粗。那条蛇正挺着身子鼓着嘴巴吐出红红的蛇芯子,对着我们随时会向我们发起攻击。阿康连忙提醒我们说:不好不好,这是一条剧毒的眼镜蛇千万不要让它给咬到了。我们立马散开了,眼睛盯住那条蛇看,心里紧张得咚咚咚跳。振飞说:我们快离开这里吧不要采了,万一给这蛇咬到了那可是要命的。阿康说:我还不信了,难道我们三个大男人还斗不过一条蛇?再说还有那一树红红的茶果等着我们去采。就这样撤退了太可惜也太窝囊了。我觉得阿康说的有道理。于是鼓动振飞:别怕我们打死它。于是我们三个人拿着砍柴刀和扁担向蛇发起了进攻。振飞拿着扁担在正面引诱,阿康和我拿砍柴刀在两边寻找机会。趁着蛇聚心会神对着振飞的时候,阿康一个箭步冲上去,对着蛇的脑袋就是一刀。这一刀差一点就把蛇的脑袋给砍下来。那蛇受了这一致命的一击,顿时就倒在了地上扭动着身子。我们冲上去又是一阵乱揍,那蛇一动不动一命呜呼了。振飞叹息道:还好还好有惊无险。我的腿都吓得哆嗦了。阿康说:今天我们有福气了,这蛇肉可好吃了。于是三人赶快把那一树茶果摘完。然后把蛇的脑袋 砍下来扔在了山沟里。回到庙里,我们把蛇皮扒了。把蛇剁成一小段一小段红烧。我们都是第一次吃这玩意儿 。小心翼翼的尝了尝,蛇肉的滋味有一点像鸡肉。不过一边吃一边总感觉心里面有一点发腻。振飞说:看我们现在是不是像一个个野人呀,满山遍野到处乱转还吃上了眼镜蛇。这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阿康听了也发了一通议论: 野人也是人,能当一回野人也是不错的体验。当年红军在井冈山不也像野人吗?后来经过几十年的奋斗,就建立了新中国。怪不得说广阔天地大有作为。这话就看你怎么去理解了。我和振飞听了 会心一笑,对阿康说:你这真是高论,佩服佩服。

入冬了,早晨可以看到山坡的树上田野里都有一层薄薄的霜。北方下雪,南方降霜各有各特色。这时有消息传来,说部队今年来招兵,知青插龄只要满二年亦可报名。三人听了兴奋不已。知青三条路:上学,招工,参军。上学已不敢奢想,招工如泥牛入海一点消息也没有。如今有参军的喜讯,当然是高兴的!只是一支烟抽完,我的心又凉了。我和阿康家庭成分不太好,是肯定没有希望的。当初军垦农场都未能报名,这参军更是异想天开了。想到身上背着沉重的十字架,我和阿康犹如破了的皮球打气都蹦跳不起来。振飞也垂头丧气,懊丧得很。他说我的眼睛不行!只有0.5,参军的标准要1.0以上,相差太远了。部队招兵消息终于证实,很快到了报名期。我和阿康劝振飞报名,振飞犹豫不决。在这关键时刻,却因这眼睛近视而丧失机会,也实在可惜。这天吃完晚饭我们再一次讨论振飞要不要报名,我突然冒出一念头说:振飞你只是眼睛问题,让人代替检查一下不就行了。我感到这办法可行。忙把这想法告诉了二人。阿康连声说:行!只要体检表上没有照片,以李代桃绝对没问题。于是对振飞说:“我的眼睛看1.5没有问题,我来替你。振飞说:“这能行吗?”眼里却露出惊喜的光来。于是后来三人都报了名,参加体检。体检表上果然没有照片。那天我打头阵。拿了体检表进了检查眼睛的屋子。医生也不管谁是张三,谁是李四。我的眼睛与振飞一样近视,看不清那蟑螂样大的字母究竟头朝东南西北哪一方,便被枪毙。医生蛮客气说:小伙子别丧气下回还有机会的。我谢谢医生说:我这辈子是没有机会了。我走出屋子,将细节告诉了阿康和振飞。阿康拿了振飞的表格进了屋里,阿康眼睛象野猫一样,我们都看不清的,他看得清清楚楚。不一会儿,阿康便出了屋子,那张振飞的体检表上,眼睛栏里赫然写着1.5。盖了两字:合格。接下来的项目,由振飞自个去完成,一路顺利。回到庙里,振飞即激动又不安:要不要复查?真的到了部队退回来怎么办?我说:即使这样,也还是值得的。我们不能在这里苦等啊,哪怕有一线希望,也要去争取。阿康说振飞:“你呀,就是太谨慎。该冒的风险还要敢于冒。这不是违法去干偷窃抢劫、杀人放火的事。你这是争取参军到部队去,那是要打仗牺牲的。真到了部队打起仗来,你能得个军功章什么的,我们兄弟也能为你高兴。我问问你:看过雷锋的故事吗?当年雷锋要想参军,可是人矮了一截,不也软磨硬泡光荣参了军?你不要自己吓自己。我和振飞听了哈哈笑起来。一个月后,得到确切消息,振飞被批准入伍了。这本来是大好事,可庙里的气氛却一下子凝固了。快三年了,我和阿康振飞同甘共苦共患难亲如兄弟,三人互相支撑,彼此鼓励,缺一不可。可是现在振飞要走了。阿康一言不发,拼命劈柴刀刀入木。饲养的鸡还有十来只,本想留着带回上海,现在想法变了,杀了给振飞吃。二天杀一只。这天我又要杀,曾菲拦住了,几乎不敢正眼看我们,说不要杀了,实在吃不下去。我拿刀的手软了下来。黑利蹲在桌子边,一动不动,这狗通人性,两眼汪汪看着我们。

胃病一直在折磨我。这一天上山办公发现自己的大便有一点发黑。于是连忙到卫生院去看病。医生检查后说我的大便隐血有三个加号。医生说你还是快回上海去治疗吧。在这里条件很差,万一出什么问题就太麻烦了。回到庙里我也不敢给父母讲真话怕父母担心。想回上海去治疗,可路费怎么办呢?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办法。我去卫生院找医生开了回家治疗的证明。又去公社知青办盖了大印。拿了这个证明去粮站换了六十斤全国粮票。然后拿了六十斤全国粮票找到浙江温州来江西的撑排人换了几十元钱。阿康知道后说:好呀,你也当起了投机倒把贩卖粮票的坏事。又说:这一回我借你光,我和你一同回上海,我要去找萍萍!我和振飞惊鄂地看着阿康。阿康说:振飞要走了,脱离这片苦海了。从这中间我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我们都已经失去了很多,再也不能失去人间至真的爱情。我要尽最大的努力去争取。假如能见到王萍萍我要告诉她:我们年轻,我们要等到各自都能真正自立的那一天!振飞望着阿康感动说:真希望你和王萍萍以后能走到一起。又对我说:“回去也好能把病治好。到了上海一定多去探望我母亲。到了部队我即给你们写信。阿康说:你一个人住在庙里我们不放心啊。要不等你走了我们再走。振飞连连摇手说:你们先走,我叫兆平来陪我。你们先走吧,我也要好好想想到了部队万一遇到情况怎么对付。振飞咬着嘴唇过了一会问:“黑利怎么办?阿康愣了许久,蹲下身去,抚摸着黑利的油光铮亮的毛说:把它送了人吧!

三天后清晨,我们离开住了近一年的小庙去罗城 汽车 站。站在山坡上回头看,晨曦苍茫,大樟树下的小庙显得那麽破旧残败,可我们却久久不愿离去。这庙里载着我们的友情也载着我们的迷惘痛苦忧伤欢乐。振飞动情地说:三年了,我们确实失去了许多许多,受尽了劳累贫困的折磨,青春在煎熬中消逝,但我们却得到了一个真实的 社会 认识,这或许就是我们的财富。听了振飞的话,我突然有些恍惚,觉得这大樟树下的小庙,象征着贫困落后愚昧。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他们勤劳朴实吃苦耐劳就像参天耸立几百年郁郁葱葱的大樟树。真是这些衣衫褴褛的老表们一年四季辛苦劳作才养活了千千万万个人。阿康看我发愣就问我:你想什么呢?我摇摇头无言以对。

养了大半年的黑利跟在屁股后面,赶也赶不走。振飞说:让它一起去吧。话未说完,黑利窜到前面去了。到了 汽车 站买了票。 汽车 来了,三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不愿松开,振飞感激得已泪流满面。我和阿康上了 汽车 。 汽车 开了,隔着窗玻璃,看见振飞跟着 汽车 边跑边挥手,黑利在旁边跟着,还隐约听到“汪汪汪”的叫声。泪眼模糊中,只见振飞的人影越来越小,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我知道,朋友终有一别,从此天各一方。但岁月悠悠,终将会将这份情义酿成一杯醇酒,终身品尝回味。看看身旁的阿康,我又有些宽慰。振飞走了,留下了我们俩。我心里说:兄弟,让我们咬紧牙关走下去,相信终有我们走到头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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