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谁有慕云舒写的《寒光照铁衣》全版的?

今古传奇武侠版2003年11月上半月版 总第39期上的最后一章也行

第1个回答  2007-05-21
第六章 横刀挡道

(一)

冷风如鞭,鞭鞭催马。

冷清清的山道上,一辆马车疯狂地飞驰,拉车的健马气喘如牛,嘴角已有白沫溅出。燕铁衣手中的鞭片刻也不曾停过,他的手已完全麻木,身上薄薄的棉衣,在雪水、汗水的浸泡中,湿了干、干了湿,已成硬邦邦的铁板样的一块。

他只想尽快赶到少林,除了少林的六大神僧,只怕已再无人救得了顾三小姐。他只有冒死上少林,因为他绝不能再让另一个女人因他而死。

三十里外,少林已在望。燕铁衣的鞭更急,健马近乎脱缰。白茫茫的山道突然现出了条人影,燕铁衣一惊,双臂用力,身子急向后靠,飞驰的马车骤然停了下来,就停在那人的面前。飞马前蹄猛踢,后蹄却已深深钉入了雪地里,地上的积雪,被铲得飞激而起。

挡在道中的是个少年,鞋袜已深陷入雪中,显然已站了很久。一把弯刀正斜插在他的脚下,刀长三尺,刀光有如一泓秋水,映得周围一片碧绿。少年的身材削瘦单薄,容貌也很清秀,但是眉梢眼际,却有一股逼人的杀气,比寒风更冷、比刀锋更寒。

他凝视着燕铁衣,许久许久才道:“燕铁衣?”燕铁衣点了点头。少年突然反手拔刀,刀光如电,呼啸急斩而来。少年的目标并不是燕铁衣,而是道旁的枯树。刀光闪,马惊嘶,四人合抱的枯树竟齐腰而断。燕铁衣有点意外,但更令他意外的是竟有点点的血花,从只余半截的树干中飞溅而出。枯树怎会飞血?这少年又意欲何为?

燕铁衣还来不及问,又是一阵雪花飞激,少年身后的雪地突然炸开,扑出三条灰蒙蒙的人影。一柄丈八长钢枪、一把百炼青铜剑,还有一把亮晃晃的牛角尖刀,几乎在同一瞬间,分刺少年的背心、左肩和后颈。

少年的双瞳仍只有燕铁衣,竟不回头,碧绿的弯刀,却幻化出奇异的弧线,一如天外的飞虹。飞虹稍现即逝。就在这一瞬间,惊马停止了嘶鸣、雪花停止了飘忽,三条脱兔似的人影也停了下来,一切骤然静止了下来。

燕铁衣细一打量,才发现三个人的咽喉,竟都被割断了,汩汩的鲜血也开始渗了出来。燕铁衣握刀的手上已有冷汗渗出。这三个灰衣人用的招式不同,他们和少年所处的距离也不同,位置也各异。可是这少年连头也不回,随手一刀,就几乎同时割断了他们的咽喉。这一刀的速度之快,力道之巧,拿捏之准,就连燕铁衣也不得不惊叹。他刚想开口,就被少年冷冷的声音截断:“他们都是‘利刀’的杀手,我杀他们并不是想助你,你不必谢我。”

“你的本意虽不是助我,但‘利刀’的目标是我,所以我还是应该谢你。”燕铁衣道。“你错了!”少年的声音更冷,“我杀他们,只因为我想杀你,亲手杀你。因为——我就是刀背!”燕铁衣呆住,若不是亲睹刚才的一幕,他死也不会相信,那个最神秘、最可怕的组织中,最有力最刚猛的首脑‘刀背’,竟然会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见燕铁衣久无反应,少年刀一般的目光中已多了一丝不屑,他冷笑道:“你在害怕?”燕铁衣道:“我不是怕,只是觉得可惜。”他叹了口气,像在自语似的长叹,“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有的时候一步踏错,往往就很难再回头。”他的目光移上了少年的脸,在这一瞬间,少年突然不敢和他对视,他不想低头,只得将视线移向上方。雪后的天空一片蔚蓝,远方正有一朵白云冉冉飘动,他仰望着浮云,眼中飘过一丝茫然,缓缓道:“我五岁练刀,苦练一十二年,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在江湖上扬名。”

燕铁衣静静地听着,他也曾经年轻过,他也做过同样的梦,他理解,他知道。他不知道的是:究竟是人在磨刀,还是刀在磨人?

少年道:“可是,当我出道以后,我才发现武林中的刀法名家根本就看不起我,他们认为我的刀法只不过是旁门左道,根本就不屑出手……所以,我只能成为一名杀手。”少年的眼光突然黯淡了下来。

燕铁衣沉吟了片刻,道:“那些所谓的名家和大侠,并不是不屑出手,而是根本就不敢出手,因为和初出江湖的年轻人交手,胜之不武,败之则一世英名尽付诸东流,你本不应耿耿于怀。”少年的手上突然多了条丝巾,他淡淡道:“我并不喜欢杀人,然而我所练的刀法却是必杀的刀法。”他温柔地擦拭着弯刀上凝结的血珠,缓缓道:“这把刀,也是必杀的刀,刀名就叫‘天涯’。近两年来,武林公认的十大名刀已被它斩断了三把。”燕铁衣凝视着刀锋,双瞳也被刀光映得碧绿,他轻叹道:“人道‘莫见天涯刀,一见断人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少年也凝视着刀锋,道:“却不知道比起你的雁翎刀却又如何?”他又一次提出了挑战。

“利刀”是江湖上最可怕,最严密、最神秘的组织,这少年刚才的两刀无异是决裂的两刀,也许不出今日,他就会受到永无休止的追杀,今日若不交手,日后只怕就再无机会,燕铁衣怎能拒绝?可是他若不拒绝,若是战败身死,顾三小姐呢?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回头向车厢望了一眼。

少年突然抬起手,朝自己的左肩上砍了一刀!刀锋入肉,鲜血顿如泉涌!他的身子晃了一晃,脸色却没有变,只听他又道:“天涯三绝式,一式断寒玉,二式断人肠,三式断流水,我却只练至了断肠式。”他顿了顿,肩上的剧痛使他不得不停顿,很快又道:“我会遍名家,除了想扬名立万外,更想借一把当世的利器,逼出最后的那一式。可放眼天下,值得我出手的已几乎没有了。”他的目光盯住燕铁衣握刀的手,“惟有你,惟有你是例外。”话音一落,他拔刀,鲜血飞溅,他身上的衣裳也有大半被鲜血染红。

燕铁衣失声道:“你这又是何苦?”少年道:“我虽为杀手,但杀人一向都光明磊落。你剧毒初愈,却接连三日千里奔波,连健马也累死了三匹,此刻体力精力俱已透支,与我交手,必败无疑。”听到这里,燕铁衣胸中似有热血上涌,忍不住道:“所以你不惜自刺一刀,为的便是要在今日和我公公平平、光明正大地一战?”

少年没有回答,也无须回答,他用力地握住了他的“天涯”,苍白的脸上飞起了两朵激动的红晕。燕铁衣忍不住再次回头。少年瞪着他,道:“我看过你的资料,近三年来,你身经四十二战,从来就不曾退缩过半步。”燕铁衣道:“今日……”少年厉声打断道:“今日你迟迟不肯应战,不是因为胆怯,只因为你有顾虑、有牵挂。”燕铁衣无言以对,他实在想不到这少年对他的了解竟是如此透彻,如此明了,就好像是多年的知交。

少年又道:“今日之战,势在必行。你若是战死,我必会替你送这马车上少林,顾家的三小姐若有不测,少林上下我都绝不放过。”燕铁衣凝视着眼前的少年,什么也说不出来,真正发乎内心的感激是无法叙说的。他扬起了手中的刀,道:“好,今日一战,燕某人定当尽力。”

少年如冰的双瞳也开始消融,他的心中充满同样的感激,但他并不想让燕铁衣发现,很快就大踏步地走入了道旁的一条小径。

(二)

小径漫长而曲折,也不知将通往何处。

燕铁衣怀抱着顾三小姐不紧不慢地跟着那少年。他的步伐很沉重,他的双手很冰冷,顾三小姐却只希望能够不停地缓缓地走下去。因为她深知,这小径的尽头,就是死亡。

——不是燕铁衣死,就是那少年亡!可她却只能看着,无法阻止,也不能阻止,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对决。

早在马车停下的那一刻,她就已醒转了过来,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早已使她血脉贲张,热泪盈眶。但此刻,夺眶欲出的眼泪只能硬生生咽下去。她怎么能够让燕铁衣见到她的眼泪呢?

小径的尽头,是一片树林。树叶大多落尽,只余下几点残黄,犹自在满是积雪的枯枝上飘摇,显得说不出的凄凉、冷清。少年慢慢地转过身子,他的双瞳里,似已有了熊熊的火焰在燃烧。他轻抚着刀锋,道:“我习惯右手用刀,左肩的伤势,一点也不会影响我的刀法和身法,等下交手,你千万不要有顾虑。”燕铁衣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不远的一株树下,轻轻将顾三小姐放下,又伸手理了理她低垂的一丝乱发,这才转过了身子。

泪,一滴泪,也正在他转身的刹那间自顾三小姐的眼眶中滑落。

刀已在手,却还未出鞘。

燕铁衣反手握刀,连刀带鞘,平举当胸。刀光只有一线,自刀鞘的接口处,黑亮如同眸子,燕铁衣的眸子也渐渐黑亮起来。

碧光乍现。天色仿佛突然间黯淡了下来。

少年手中的天涯刀已挥出,天地似也为之色变。刀锋未至,森寒的刀气却已刺穿了燕铁衣身上铁般干硬的棉衣。燕铁衣双足一点,掠上了身后的枯枝,他的雁翎刀,依然在鞘中。少年长啸,冲身飞起,弯刀已化新月上梢头。燕铁衣足尖稍一用力,足下的枯枝猛一沉,立刻又弹了起来,他双臂一振,巧借这一弹之力,飞鸟般从刀锋边掠了过去。

两人的身影堪堪在半空中交错,少年立刻凌空翻身,碧绿的刀光突然自胯下闪出。天涯三绝式,一式断寒玉,二式断人肠!断肠式终于出手!

若说他的第一刀如树梢之月,那么这一刀就是中天之月,刀光正如月光,已将天地笼罩。

一抹漆黑突然闪现,犹如破夜的一抹曙光。燕铁衣突然耸胸、收腹、转腕,他的雁翎刀已出鞘,斜斜地自腋下削出。

“叮”的一声,火星四溅,两刀相交。漫天的刀光立时消失,正如明月突然沉沦,燕铁衣和那少年已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刀气激起的积雪如飞絮般,犹自扬扬飞洒,他们却如同朽木般木立。半晌,一件东西自天而降,直插入两人中间的雪地上,只露出小小的一截,正是燕铁衣的雁翎刀!

(少年长啸,冲身飞起,弯刀已化新月上梢头。)

飘絮已停,人却仍未动。少年注视着插入雪地中的刀,原本锋利如刀、冷酷如冰的眼神也变了,变得说不出的空茫。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很快又咬住了嘴唇,他虽然什么也没有说,然而高傲的头颅却第一次低垂了下去。

“刷”的一声,天涯刀已入鞘。少年的头又抬了起来,他的双瞳又充满了那种如刀锋般锋利、如寒冰般冷酷的锋芒。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天涯绝不会差于雁翎,只因我还未练成那一式。”

“我知道。”燕铁衣不得不承认。“明年此时,我若不死,必定还会来找你。”少年的言语,依然是那般倔强,仍是不肯吐出一个“输”字,也不待燕铁衣承诺,转身便走。

“等一等。”燕铁衣胸中百味陈杂,忍不住开口招呼。少年的脚步止住,头却并没有回。燕铁衣凝视着他如标枪般挺立的背影:“我还想知道你叫什么。”“你知道我的刀叫‘天涯’就足够。”少年迟疑了半晌,又道,“杀手无名,我姓楼,愿意的话就叫我小楼。”少年渐行渐远,只留下两行深深浅浅的足迹。

燕铁衣望着那两行足迹,似乎怅然若失,隔了很久,才缓缓地走到雪地中央,缓缓提起那把雁翎刀。

(三)

掌声,清脆的掌声响起。

燕铁衣一回头,就看见顾三小姐拥着狐裘,倚着树干娇笑着拍手。他急忙上前,关切道:“你的伤不碍事么?”顾三小姐道:“我的伤算得了什么,你们这一战惊心动魄,荡气回肠,能亲眼目睹,就是死也无憾了。”燕铁衣没有出声,只是淡淡一笑。

顾三小姐又道:“你的刀始终不肯出鞘,是不是早就有了必胜的把握?”燕铁衣摇了摇头,道:“若不是他自残肢体,失血过多,败的只怕是我。”顾三小姐瞅着他,道:“先前你出手的那一招似乎用得不对。”燕铁衣略感诧异,还未来得及追问,顾三小姐已经接着说了下去: “雁翎刀法我也曾练过几天。”燕铁衣道:“是吗?”

顾三小姐苍白的脸上突然浮上一抹娇羞动人的红晕,不是爱屋及乌,她又怎会去练那种不大入流的刀法?她很快又道:“那一招似乎是叫‘断雁啸西风’,对不对?”不待燕铁衣回答,她又抢着道,“既有断雁又有西风,刀意本当悲怆、沉猛,是不是?两刀相交前,你的刀尖就已扫中了他的手腕,我没有看错吧?”这小妮子就像百灵鸟一般,一开口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燕铁衣哪招架得住,实在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句好。

顾三小姐不必燕铁衣回答,接着道:“你那一招,快是够快,可是却轻飘飘的,简直就连一丝力气也没有。”燕铁衣微笑道:“想不到你的眼光倒锐利得很。”顾三小姐得意道:“那还用说。”她突然又拍起手来,“我明白啦,你一定是不忍下手,因为毁了他的手腕,就等于要了他的命。”燕铁衣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只觉得有股暖流慢慢自心头涌起。

顾三小姐道:“刚才我实在很担心,你的刀脱手之后,他只须挥一挥手,就可以置你于死地。”燕铁衣转过身子,再一次凝视着那两行孤独的足迹,道:“他绝不会那样做,我知道。”顾三小姐轻轻叹了口气,道:“你们真的好相似,刚才你为什么不把他留住,说不定你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燕铁衣淡淡一笑,什么也没有说。

早在交手之前,他们就已是莫逆于心,又何必再将他留住呢?这是男人之间的感情,他没有说,因为他知道,这种感情对于女人,尤其是对这样的小姑娘而言,是永远也说不明白的。

风渐大了,雪花又飘个不停。

燕铁衣轻声道:“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顾三小姐的眼圈突然一红,摇了摇头,道:“我不想走,我不想上少林,我讨厌那班臭秃子。”少林上下无不对燕铁衣恨之入骨,她不想让燕铁衣自寻死路。

燕铁衣道:“就算不为你,我同样也要上少林,铁肩死于我屋内,无论如何我都要有所交代。”顾三小姐呆呆望着淡淡的雪花,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雪花若有若无,落在手心就化成了冰凉的水渍。她的眸子也蒙上了一层如雪花般淡淡的忧伤,她很清楚,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改变他的决定。她叹了口气,道:“我想看看你的刀。”

刀鞘漆黑,刀光更是漆黑。浅浅的血槽上,却有数点暗红色的斑点,也不知是铁锈,抑或是血斑?顾三小姐道:“听说这把刀是用天牢里的镔铁铸成,已被牢里冤死的鬼魂诅咒过,从来就没有人能避得开,这到底是不是真的?”燕铁衣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把刀太沉重,沉重得连我都想弃掉。”他的话实在难懂,但顾三小姐懂,她轻轻叹了口气,道:“很多人都说你出狱之后,人就完全变了,你的刀无情,人更无情。其实他们只说对了一半,你只不过是对自己无情而已。你知不知道,假若,假若……”“当”的一声,她手中的刀已坠地,人也慢慢软倒下去。燕铁衣急忙扶住,责道:“你难道不能少说两句吗?”顾三小姐依偎在他怀里,苍白的脸上又浮现出一抹动人的红晕,小声道:“我只想再说一句。假若……假若刚才你有什么意外,我……我也不想活了。”说完了这句话,她的人就完全晕了过去。

第七章 身陷绝境

(一)

燕铁衣将顾三小姐抱上马车,快马加鞭,朝少林寺赶去——早到一刻,希望就多一分!不觉间,巍巍少室山已然在望。燕铁衣将马车寄放在山下的一户人家,负起顾三小姐徒步登山。

山麓下的山门虽已斑驳陈旧,可是柱如虎腰,飞檐冲云,少林的气魄之宏伟,由此可见一斑。

眼见有人登山,山门内已有两个青衣白袜的知客僧迎了出来,当先的一个合十道:“天色已晚,山门将闭,施主若想上山礼佛,须待明早。”燕铁衣也还了一礼,道:“在下燕铁衣,求见六大神僧……”他的话尚未说完,山门内又闪出一名灰衣僧,声如洪钟道:“你就是燕铁衣?”

他出声之际,距燕铁衣至少还有十数丈,但六个字说完,身子就已越过了先头的两个知客僧,双拳如流星般当头而击。

燕铁衣不愿多纠缠,他的时间实在不容耽搁。当下身形一展,如大鸟一般,“呼”的一声,掠过了三名僧人的头顶。这三僧的反应倒也不慢,刷的已齐转过身,六掌齐发,掌力排山倒海,直向燕铁衣涌来。燕铁衣猛地身子一翻,足尖斜踢,已借着三僧的掌力,蹿入了十丈开外的山门里,几个起落,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淡云轻雾,漫山遍野,重重的佛殿僧舍仿佛就建于水云之间。他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无论是谁,到了这里——天下武学的圣殿,都不禁会油然生出一种敬意,就连燕铁衣也概莫能外。

就在这时,风中突然有钟声响起。钟声甚急,此起彼伏,不但全无悠然之意,更隐隐透着杀机。树梢上的寒鸦也似被惊起,高低乱窜了起来。钟声已歇,余音犹在,燕铁衣已到了大雄宝殿。

殿内烛火通明,两旁肃立着的数十名僧人眼中似有烛火在闪烁,那是怒火!燕铁衣却似浑不在意,只顾将殿中的几只蒲团拼起,轻轻扶着顾三小姐躺好。才站了起来,就听见沙沙的脚步声响,已有四位老僧,从后殿鱼贯而入,当先一人,垂眉敛目,相貌奇古,正是六大神僧之首,当今的方丈天心。

燕铁衣的人虽冷傲,却并不狂妄,见到名动八表的少林住持,立刻长揖道:“在下燕铁衣,今日得见大师法驾,幸甚。”天心双掌合十,还了一礼,道:“燕施主能来,倒也不让老衲太过失望。”燕铁衣道:“在下此来,一是为了贵派铁肩禅师一事,二是护送顾家三小姐上山求医。”

天心双眉一展,目光已落在蒲团上昏睡不醒的顾三小姐身上,他快步上前,把脉片刻,又令知客僧将她送入客堂。这才转向燕铁衣道:“铁心误伤顾家三小姐,老衲深以为疚,她的伤势,敝寺定当全力救治。”爱徒之丧,本是刻骨切肤,天心不问此事,就先应许替顾三小姐疗伤,心胸之宽广,心肠之慈悲,果然不愧为少林住持。燕铁衣大为折服,道:“多谢大师。”

可未必人人都有天心的胸怀,天心背后一个黑须黑眉,满脸威严的老僧厉声道:“铁肩师侄之死,你难道还有什么可以解释?”燕铁衣一愣,他如何解释得了?若是将当日铁肩出手暗算的情形和盘托出,简直就是当着和尚骂秃驴,只会火上添油,况且铁肩已死,他也不想去辱及他生前的英名。迟疑了一会,才道:“此事一时之间,在下也无法说清,不过铁肩禅师和在下交手之前,已身中剧毒一更断魂散,此节想必刑部萧百草已修书禀告了贵寺。”黑眉老僧沉声道:“敝寺四师弟却断定,铁肩是负伤在先,中毒在后,你还要狡辩!”

燕铁衣又是一愣,黑眉老僧所言及之“四师弟”,亦即天豹神僧,此人乃是毒药暗器方面的大行家,在江湖上极负盛名。这样的大行家,难道也会看错?天心道:“此事非同小可,老衲还特要座下弟子进京当面垂询萧先生,只可惜……”燕铁衣失声道:“可惜什么?难道萧百草出了意外?”黑眉老僧道:“此时此刻,你还故作糊涂,萧百草之死,只怕只有你最清楚!”言下之意,燕铁衣不但是杀害铁肩的元凶,而且为了掩盖真相,连同僚也不惜灭口。燕铁衣苦笑,紧闭了嘴。

(二)

沉寂,大殿一片沉寂。只有寒风阵阵穿殿而过。

少林群僧的脸色已比寒风更冷。整个殿中已充满了杀气,就连庄严宝相的佛祖如来,脸上也似蒙上了一层寒冰。

天心炯炯地瞪着燕铁衣,道:“你还有何话可说?”燕铁衣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他还能够说什么呢?

“好,就待贫僧天虎,领教领教你的神刀。”暴喝声中,黑眉老僧天虎已越众而出,站在了燕铁衣的面前。六大神僧绝非浪得虚名,天虎随随便便地一站,含胸挺背,气凝如岳,并不高大的身形,却如山般压得燕铁衣连气也透不过来。

劲风骤起,殿中烛火一阵摇曳。天虎的右拳已直击而出,用的正是百步神拳中的一招“雷霆千钧”。雷霆之势不可挡,燕铁衣没有挡,更没有避,“呼”的就是一刀直劈。这一劈平平无奇,可非但天虎吃了一惊,就连观战的天心也为之失色。

一刀赌生死!谁料得到燕铁衣竟会选择如此的方式?这一刀不是我死,就是敌亡,如果还有第三种可能,这种可能也只能是两败俱伤。

天虎身为神僧,一身绝学无数,那里又肯陪燕铁衣一招赌生死?就在电光石火间,他衣袖急翻,接连三个凌空翻身,堪堪避开了这一劈,可慌乱间却连佛前的供桌也撞翻了。两旁的僧众相顾骇然,燕铁衣这一刀平平无奇,可是却将名满天下的天虎神僧击退了。只有大殿内的另三大神僧心中雪亮,“以不变应万变,万变不离其宗。”正是武学中至高境界。

“阿弥陀佛。”天虎才退,四下里却又响起了一片佛号,一十八名僧人已将燕铁衣团团围住。然后绕着燕铁衣开始团团转动。

十八罗汉阵!燕铁衣目光闪动,道:“想不到堂堂少林,也要倚多为胜。”天虎沉声道:“今日并非比武较技,乃是降妖伏魔,又何必讲什么江湖规矩?”燕铁衣道:“好,且看诸位如何伏魔。”他口里说着话,刀已挥出,漆黑的刀光惊虹般闪起。

他一动,少林僧人也跟着动了,燕铁衣的左右背后,已有三拳四掌击到。可燕铁衣的反应更快,刀不回收,脚步突然一溜,身子向后斜斜蹿去。

劲风扑面,两串黑黝黝的物件直袭胸膛。同一时间,他的背后及左右身侧,尚有数十人虎视眈眈,雁翎刀仍要护住后背及左右的要害,他不可能再出刀。刀不能出,就只能退,“蹬、蹬、蹬……”一退七步,他竟又被逼回到了大殿中央。黑黝黝的物件擦着他的胸膛划出了两道长长的弧线,缓缓又飘向殿门,两个僧人正从门外进来,一伸手就捞住了物件,原来竟是他们随身的念珠。

燕铁衣的额头上已有细密的汗珠溢出。少林的罗汉大阵不但可以首尾呼应,前后左右兼顾,更似生生不息的流水,不会枯竭也不会停滞。燕铁衣握刀的手上也已有汗!奇怪的是这时候他心中想的却不是该如何脱身,他想的是一个人。不是魂牵梦萦的青儿,也不是顾三小姐,他想的却是李玄衣,远在京城的李玄衣。

此刻,远在京城的李玄衣马上要遭遇到较燕铁衣更为凶险的事情了!本回答被提问者采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