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立的艺术观点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16-06-01

借闲堂答客问
----汤立谈人生、笔墨、大写意、创新
王克煜教授拜访了中国著名大写意国画家汤立先生。先生谈人生,说笔墨、大写意,论创新,一番高论着实让高级记者王克煜耳目一新,特实录如下以飨读者。
问:汤先生,这客厅墙上的行书条幅是你写的诗吧,请你解读一下。
风雨纵横豪气生,坎坷平生耳目清;
含英咀华残灯泪,我写江山无限魂。
耷非耷,齐非齐,掷笔大笑墨淋漓;
非我轻狂非儿戏,我有我法会天机。
答:这是我2000年的两首题画诗。前四句,写的是人生阅历,人生感言。这后四句耷是朱耷、八大山人,齐是齐白石,写我的艺术追求,艺术抱负。
问:您这诗充满激情,痴笔醉墨。您能否谈谈您的人生阅历。
答:从事艺术第一是天赋;第二是博而精;第三是人生阅历,其中特别是经受挫折和磨难的洗礼;天才很脆弱,往往经不起挫折而昙花一现,那些历经风雨而百折不饶的人最终能获得成功。从这重意义上讲磨难是财富。唯有过大希望的人才有大绝望,唯有大绝望的人,才会珍惜人生,勤奋不已。
我出生在艺术家庭,从小受到良好的传统文化熏陶。1956年9岁时,父亲为我画过一幅白描写生“次子汤立学画”。可就在第二年,父母被打成“右派”,整个家庭一下摔进谷底,悲惨至极,苦不堪言,直到1977年文化大革命结束。这期间我学过戏、放过羊、挖过中草药、种过田,也做过小工、泥瓦工等,总之,吃尽了人间苦头,在屈辱中度过了青年时代。
1979年,刚刚恢复的湖北省文联筹建美术馆,我以懂基建可以参入筹建美术馆的名义进了省文联,结果美术馆的经费没落实,我便被安排在美协展览部了。这期间我边工作,边按父亲的指点临摩任伯年的小写意写花鸟人物画,也画工笔。我非常刻苦,每天都要学到深夜,可谓是“三更灯火五更鸡”,进步也比较快。仅两年,我的作品被省美协评选后送北京参加法国青年沙龙展,省里面评选十幅作品中有我两幅,在北京又从十幅里面评选四幅出展,我的两幅仍在其中,其中一幅《荷塘立鹭》就是大写意画风。
在进湖北美术学院之前,我的国画已画得比较好了,在湖北美术学院我学的是工艺美术专业。上学期间,我经文化部批准,应邀赴日本、英国举办个人画展。我当时主要是画彩墨山水,被国外画廊看中。日本东京神田十字路口有一家“中国画廊”,这是日本经营中国画最大的画廊,画廊老板是板田武雄先生。画廊里陈列有程十发、亚明、宋文治、林曦明等先生的画,画廊橱窗内我的一幅山水画陈列了三年时间,画的下面写的是“汤立——当代中国画坛的新锐画家”。我还在美国、新加坡、波兰等国举办过画展。我当时是湖北省山水画研究会副会长。在国外跑了一圈,西方各个画派的原作、名画看了不少,便有了一些反思。1994年回国以后,我回归于中华文化传统。那段时间我谢绝一切应酬和邀请,十年磨一剑,练书法、研读中国画史画论,画写意花鸟画。
问:您父亲汤文选先生是近现代有重要影响的中国画大家,中晚年以大写意花鸟画名世,你也是当今大写意花鸟画坛最具实力的代表性画家,您的画风受父亲的影响吗?
答:我和我父亲都画写意花鸟,我受我父亲的影响很大,得天独厚,潜移默化。但我是以自学为主,远追青藤、八大、缶翁、白石等。其实,我和我父亲人生阅历、学养底蕴不同,呈现在画面上的气息也不一样。我和我父亲的画展同时在南京、台湾、北京等地举办,别人评价我与我父亲的写意花鸟画都是品位纯正,甚至都是雄强一格。但样式、章法、用笔、甚至题材内容都判然有别。
我父亲以老辣、精妙传神为主,用笔大刀阔斧,画面有沉雄之气。无论是人物、山水、花鸟、走兽等,每幅画都要打草稿,反复构思,他是典型的创作型的画家。那个时代强调艺术为政治服务,讲究深入生活和表现现实生活。而我所处的时代是东西方文化激烈碰撞的时代,我选择了拥抱传统,我画的全是传统题材,我不打草稿,一挥而就,追求的是笔墨激情和性灵天趣,画面萧散况逸,大开大合,有人评价说我的画中有一种傲岸之气。内行看门道,两人的画放在一块,个中差别识者具眼。
问:你如何看待中国画坛的笔墨之争,如何理解笔墨传承?
答:对于近些年中国画坛的笔墨之争我没太在意,我所关注的笔墨属于“技”的范筹,即技术、技法。
中国画的悠久传承使其具备了经典性,而其中的关键是笔墨。笔墨对于中国画家来说如同身家性命,就象戏曲演员的唱、做、念、打和手、眼、身、法、步,虽是技巧,是功夫,但是艺术魅力的根本所在。中国画的笔墨是一个虔诚的艺术家终身修养的课业。懂笔墨与不懂笔墨呈现在画中的气息完全不同,天壤之别。八大山人、吴昌硕、齐白石、黄宾虹等哪一位不是笔墨高手。
墨分五彩,黑色通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中国画每动一笔都见性灵、见功力、见学养、见品格。笔墨是历代先贤经过数千年锤炼、提炼出的文化精华,美妙绝伦,世界上绝无仅有,这其中的机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只能与知者道而不能与俗者言。
问:画界一般认为山水、人物、花鸟三科中花鸟最难,而在花鸟画工笔与写意中,工笔易而写意难,其中大写意更难。当前大写意花鸟画似乎出现了危机,你怎么看待大写意?
答:大写意为其难,才显其珍贵、璀璨,才魅力无穷,我对大写意情有独钟。
大写意之“大”不是所谓笔头大、尺幅大、题材大、场面大,而是道大。齐白石画萝卜、白菜、青蛙、老鼠等尽是小题材、小尺幅,但却有大气象,是因为他得道,道大。艺必以道归,所谓道法自然,大块文章。大写意博大精深,集诗、书、画、文、史、哲于一体。
大写意之“写”是指书法用笔,即书写过程中的生命状态和情感流露,寄笔墨于精神。造化在手,神采焕然,心游太玄,俯仰自得。或春蚕吐丝,或龙腾虎跃,或纵横驰骋,或蕴藉风流。大画家无不深谙书法之道,中国画的大师都是大书家。
大写意之“意”可作三解:其一为意境,诗情画意。画乃写心,境由心生,讲求生命的超越,这是中国艺术的精神传统。其二为意气,意气是画家由内而外的气息、气概、气象,呈现在画面为气韵。“气韵生动”是自魏晋六朝以来品鉴中国画的美的第一法则。其三为意趣。“大成若缺”“大盈若冲”“大巧若拙”“大象无形”(老子), “笔才一二,象已应焉!离披点画,时见缺落,此虽笔不周而意周也”(唐? 张彦远),“逸笔草草,不求形似,聊以自娱耳!”(倪云林),“妙在似与不似之间”(齐白石)等等,这都是中国文人写意画艺术的旨趣和灵魂。
写实是写意的基础,写意是写实的升华。写意的核心有两点,第一,诗性的浪漫与深刻;第二,形式上的凝练与夸张。
大写意是中国艺术的核心,与中华古典哲学同根同源。在中国众多的艺术门类中,唯有大写意能够承载中华五千年的厚重文化。
我认为大写意花鸟画是中国画领域中顶尖学科之一,代表了中国画的最高水平,在这个领域里产生了伟大的八大山人、齐白石。
大写意花鸟也称简笔花鸟。知白守黑,以虚代实,入素复朴,至道至简。以最简练的造型和最少的笔法,表现最为生动的物象和丰富的精神境界。大写意画往往一气呵成,它是天赋、灵性、才情、功力、学养、阅历、胸襟的高度凝炼,瞬间爆发。真正的大写意画家乃天生之才,往往立地成佛,这是顿悟,不是什么人可以学得来的。八大、白石都是天才。大写意画家还难在天助灵性加厚积薄发,自然而然产生,这是渐修,急于求成不行,过早求脱也不行,大画家往往大器晚成。一个朝代产生不了几位真正的写意大家。黄宾虹说:“大家数十年一遇,有时百年一遇”。所谓写意画家成千上万,但真正能进美术史的只是凤毛麟角。
中国画的大写意暗合非洲艺术、西方印象派,具有世界艺术发展的时代性(天人合一,本真自然)、科学性(简洁而深刻)、经典性(真、善、美的升华)。不光没有危机,还有大的发展空间。
问:有人说中国大写意花鸟画发展到齐白石已到顶峰,不可能再发展了,以后只能走下坡路。您同意这种说法吗?
答:中国画的历史长河中,正因为有了八大山人、吴昌硕、齐白石等大师,才显得如此灿烂、峥嵘,中国画方呈现出如此的优雅与经典。八大山人、吴昌硕、齐白石是他们所处的时代的高峰,他们将自己的天才无私地奉献给了后人,使后来者能在他们筑起的平台上眺望更远。我们怀着感恩的心情学习、研究、继承他们的艺术。但艺无止境,这些大师是人不是神,人无完人,在艺术上他们也有时代的局限性,也一定会有缺憾。当一个艺术家修炼到一颗平常心,既能深刻领悟这些大师的艺术真谛,又能客观、理性地一眼洞穿其艺术中的不足之处时,你便具有了发展与创新的可能了。再说,我们学习条件齐白石当年有吗?您看我书柜里齐白石全集十大本,八大山人全集五大本,我可以去世界各地参观,西方古典的和现代大师的精品原作都可以看到,视野多开阔。想当年吴昌硕见到的八大山人原作多为赝品,当看到一幅八大山人画的松树真迹时,他激动得连声赞叹:“这才是庐山真面目”。故宫、美术馆时时能看到前辈大师的精品原作,学习条件太好了。我们应该能在前辈大师的基础上有所突破,有所发展,有所创新。当然,时代的发展也为当今艺术家提出了新的机遇与要求,艺术上除了通古今外,还要通中西。
问:有人说花鸟画梅、兰、竹、菊老一套,题材不变怎能创新?有人认为中国画只有借鉴西画、中西融合才能创新。你认为呢?
答: 宗白华先生在《中国艺术意境之诞生》一文的开篇中写到:“世界是无穷尽的,生命是无穷尽的,艺术的境界也是无穷尽的。‘适我无新’,是艺术家对世界的感受。‘光景常新’,是一切伟大作品的烙印。‘温故而知新’,却是艺术创造与艺术批评应有的态度。历史上向前一步的进展,往往是伴随着向后一步的探本穷源”。
什么叫“温故而知新”?温故就是学习、研究传统,然后才知道怎样创新;什么是“光景常新”?就是指山还是山,水还是水,花还是花,人还是人,等等这些文学艺术亘古不变的主题,因时代不同,客观环境不同,人们的精神境界不同,均可产生不同于前人的新的艺术境界和艺术手法。
就拿画鹰来说吧。宋元明清至当代,画鹰高手代不乏人。八大山人的鹰,造型取法明代林良,但林良画鹰作墨精妙,清健传神;八大山人之鹰却苍劲圆悴,神情惊警,借以表现他孤傲落寞,清空出世的思想。潘天寿的鹰就不一样,多为秃头鹰鹫,或淡墨、或焦墨,多为指头画,造型严谨,作风却“一味霸悍”“强其骨”,显示出自己刚直不阿的人格。李苦禅擅长画鹰,他画的鹰造型夸张,富予墨趣,有别于前人。我有一幅《观云图》,画的是登高远望之苍鹰,有坐观风云变幻之寓意,画中雄鹰浓墨为之,相对于前人,我造型更简,鹰背部留有空白,虚实相生,鹰脚下一根墨线飘然而下,这线为何物?山耶?云耶?给观者留下了想象空间,这与英国著名雕塑家亨利?摩尔作品中的空间分割、实体穿透有异曲同功之妙。画乃心印,这幅作品是我的追求,“适我无非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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