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间东倒西歪屋,一个南腔北调人---观绍兴青藤书屋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6-22
几间东倒西歪屋,一个南腔北调人---观绍兴青藤书屋

从秋瑾家里出来,搭上一热情奔放的三轮车,旋而拐进前观巷的大乘弄。明朝一代文豪徐渭的旧居---青藤书屋到了。徐渭,徐文长,青藤山人,算是绍兴的名片之一了,一张充盈着青灯书卷和传奇色彩的老名片。与门前挂着金光闪闪的翰林牌匾的蔡元培故居以及开辟出一整条街、热闹非凡的周家(鲁迅)新老台门相比,躲在繁华都市角落里的青藤书屋显得格外瘦小而孤寂。不过,历史的风雨和现代化的推土机总算手下留情,没给后人仅仅留下纸上的想象。

走进小院,只见翠竹芭蕉衬托着不算破旧的白墙黛瓦,两株遥相呼应的石榴老树裸露着爪牙,盘根错节地紧紧抓住历史的土壤,头上依然绿叶翩翩,在秋光中亲密无间地深情拥抱了。一条鹅卵石拼铺的小径,蜿蜒通向一圆门,抬头看,“天汉分源”四字不知生自何人笔底,但一丝风清骨峻之气幽然袭来,便呼应了右侧高高山墙下那一隅散淡无为的“自在岩”。

书屋花格木窗外修一方池,曰“天池”。据书屋中嘉庆年间的碑刻记载,“该池虽小而通泉,不竭不溢”。今日则为灌入自来水的水泥池子而已。水里游着二十几条寂寥无趣的金鱼,池底躺着好事者投入的若干硬币的尸体。池中柱子刻有“砥柱中流”,据传乃徐文长亲笔,那“流”字掉进了水里,不能辨识。池上方的一幅木刻楹联倒是颇具老庄味道:“一池金玉如如化,满眼青黄色色真”。把被颠倒的世界颠倒过来看,道家之“非常道”尽在这倒影水中的“中流砥柱”上了。圆门后墙角一株女贞树,保护牌上精确标明到2006年9月已满225岁,一定是这座庭院里最古老,也是唯一的真品了。尽管如此,它出生的那年离徐渭逝去的1593年,还差整整188年,不可能目睹主人穷困潦倒于斯、抑郁而终于斯。就是对面墙下呼为“漱藤阿”的那一架老藤,估计也非当年徐渭亲手所植,不过今人栽种以慰想象罢了。若为百年老树,岂不早早挂上牌子以供瞻仰?

跨入书屋,有两小间。外间一壁墙上刻有嘉庆九年阮元所撰“陈氏重修青藤书屋记”,碑文用玻璃盒子隔离起来,说明此非等闲之物。碑刻说,“青藤书屋”乃陈氏题写。陈氏即为清初文人陈洪绶,别名陈老莲,曾隐居于此两年有余。在青藤书屋居住过的,还有顺治年间“江阴才女”王玉瑛(王端淑)。故而有联曰“牵萝补屋王玉瑛,因树作堂陈老莲”。正面壁上挂有徐渭画像,两侧的楹联可谓神来之笔:“几间东倒西歪屋,一个南腔北调人”。把徐渭晚年的生活窘况和个性特征一笔勾出。

徐渭,集书、诗、文、画、曲于一身,才气逼人、“句句鬼话”,被后人归为李长吉之类。黄宗羲慨叹道:“岂知文章有定价,未及百年见真伪。光芒夜半惊鬼神,既无中郎岂肯坠”。算是明清以降文坛之异草奇葩了。如此瑰异之才,却屡试不第,功名无成,沦为卖字画糊口的落魄秀才,潦倒于柴米油盐。从《补屋》和《理葡萄》等诗句看,其晚景之凄惨程度不亚于杜工部“茅屋为秋风所破”。早年也曾有过一段追随戚继光抗倭的振奋经历,写过两篇对倭作战方案。有七言绝句:

群雄万队一时平,沧海无波岭瘴清。

帐下共推擒虎将,江南只数义乌兵。

又作

短剑随枪暮合围,寒风吹血着人飞。

朝来道上看归骑,一片红冰冷铁衣。

从若干诗句中,可直接感触到徐文长身上有一种越东儿女在面对倭寇犯我河山时仗剑而起的铁血性格,而不止是人们津津乐道的孤云野鹤。但终归逃不出命运的多桀。因浙闽军务总督胡宗宪案的牵连,徐渭受到党争迫害,忧愤成狂,自杀未遂后又因杀妻而下狱。狂耶?醒耶?渐渐模糊在历史的地平线上,缩略为几间东倒西歪屋里的一幅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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